淳于越有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向李水拱了拱手,说道:“谪仙高论,老夫……受益匪浅。”
随后,他有些蹒跚的向外面走。
李水要送送他,淳于越摇了摇头:“不必了,老夫有些事要再想想,有谪仙在旁边的话,想不清楚。”
李水干笑了一声:“那在下先回去了。”
淳于越点了点头,用缓慢的步伐向大门口走去。
这时候,李水的声音还在不断地飘到耳朵里面。
淳于越听到李水说:“今日,我们讲特殊矛盾与普遍矛盾。在讲之前,我先要讲一个概念,叫试点……”
后面的话,淳于越就听不清楚了,他已经走得够远了。
他上了马车,准备回自己家了。
马车摇摇晃晃,淳于越的心也越来越空荡荡的。
今天晚上,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不是体力上被抽空了,而是思想上被抽空了。
多年以来,淳于越都用儒学武装自己,他持身甚正,无论遇到什么难事,都能从儒学中找到解决方法。
淳于越觉得,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难倒自己了。
但是今天他忽然发现,自己一直信奉的儒学,竟然有可能是错的?
难倒用儒学作为治国之道,真的错了吗?
淳于越摇了摇头:“怎么会?怎么会?我怎么会因为谪仙的一席话,就对圣贤的学说产生了怀疑?”
很快,淳于越忽然惊讶的发现,原来这种怀疑早就根植在内心深处了。他一直没有理会,一直选择了忽视。
从多久以前?就有人抨击过儒学不切实际,抨击过儒学法先王而不法后王。
那时候,淳于越虽然不以为然,但是心里面已经悄然有了裂痕。
这一次,李水沿着裂痕,直接把他坚守的东西击碎了。
淳于越叹了口气,掀开帘子向马车外面看了看。
几年前还十分荒凉的咸阳城,外面竟然有了不少灯光。
是摆摊的小贩,这些原本穷困不堪,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穷人,纷纷来商君别院摆摊,养活一家老小。
淳于越听到他们的交谈声,听到他们的欢声笑语。这样的快乐,以前似乎并不多见。
忽然,他想起来扶苏的话:若天下大治,用的却不是儒学之道。孔孟是高兴还是愤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