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从魏水生脸上移到那包成一团的断腕上,又移回去,突然伸手抓住魏水生放在被子上的左手,急促的说道:“我不嫌,不嫌!我侍候你一辈子!让我侍候你一辈子!”
魏水生一下子呆的如同木雕泥塑。
李小幺高高挑着眉头,眼睛睁的溜圆,不敢置信的看着水莲,她这份冲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水岩一口气呛进喉咙,脸涨得通红。
张嬷嬷满眼崇拜的看着李小幺。
魏水生抽了抽手没抽动,看着水莲,脸上突然泛起层浓烈的潮红,忙不迭的移开目光,局促不安的扭过头,觉得不对,又忙扭过来,还是觉得不对,又忙扭过去,刚刚换过纱布的断手上,血渍很快渗出来。
李小幺看着那血渍,急忙上前拉起水莲,“水生哥失血太多,身子弱,你再多说一句,只怕他就得晕过去了。”一边说,一边示意水莲看那断腕上越来越浓的鲜红血渍。“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让人给你递信就是。”
水莲看了那血渍,急忙站起来,连往后退了几步,不敢看李小幺,不敢看任何人,羞得连脖子都是通红,提着裙子就往外跑。
水岩又是尴尬又是无奈,慌忙中还没忘冲李小幺和魏水生拱手告别,赶紧追了出去。
李小幺示意张嬷嬷送两人出去,自己站在屋门口,一脸笑意的出了会儿神,转身回来,坐到魏水生床前,看着他,认真的问道:“以后你就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好不好?”
魏水生刚刚褪下的潮红又涌上来,李小幺看着他,不等他答话,站起来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往后你可要好好待她,我让西安再给你换一遍药,然后喝点药,好好睡一觉,你累了。”
“小幺,咱们攀不上人家。”魏水生看着起身要出去的李小幺,低低道。
李小幺重又坐回去,直视魏水生,“水生哥,这桩亲事,你就当是你和水莲两个人的事,就你们两个人,往后,要是觉得开平府好,就在这儿住着,若觉得这开平府不好,你就带着水莲去淮南路,去扬州,去鹿港,或是出海也行,做做生意,游历天下,觉得哪儿好就在哪儿安家,做一对儿神仙眷侣,你放心,只要你们两个好,一切都好。”
魏水生怔了半晌,叹了口气,慢慢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
李小幺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叫了西安进去换药,径直出了藕园。
青橙从前院过来,看到李小幺,忙上前禀报:“姑娘,俞大人到了,在外头候着呢。”
李小幺答应一声,却转过身,站住,仰头看着藕院那飞扬的斗拱出神,看来,现在得多走一步了。
………………
宁王府书房里,苏子诚阴着脸,’哗哗’翻着手里的几份折子,一目十行扫完,不屑的扔到苏子义面前那张宽大异常的几案上。
苏子义面色沉静,看着苏子诚,又扫了眼被苏子诚扔在几案上的凌乱折子,叹了口气,拍了拍手边的另一叠折子:“这儿还有。”
“不看!有什么看的?”苏子诚往后靠进椅子上,用力抿着嘴唇,不屑里带着固执。
苏子义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你看看你,这么大的人了,这孩子脾气倒上来了,这些折子还真是各有妙处,这些都是御史台出来的。”
“这帮乌鸦!惯会无事生非!哪天我非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苏子诚猛的拍着椅子扶手,恶狠狠道。
苏子义圆睁眼睛看着苏子诚,站起来,走到苏子诚面前,用手里的折扇重重敲着他,又气又笑道:“说你什么好!?祖宗有训,不得杀上书言事者,不得以言罪御史,你想如何?”
苏子诚拧过头不答苏子义的话。
苏子义叹了口气,挨着苏子诚坐到旁边椅子上,抖开折扇缓缓摇着,“我的意思和你的意思一样,李家,不可殃及。一来李家忠心不二,二来,若殃及李家,难免使梁地诸人有兔死狐悲之感。再说,为了这点子小事伤了玉花瓶,那就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