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幺垂着头思量了半晌,这信实在是不好不写。
淡月见李小幺又拣起了那支笔,忙上前重又研了墨。
李小幺挑剔的看着手里的笔,皱着眉头吩咐道:“这笔不好,还有没有好的?再拿几支来我挑挑。”
淡月忍着笑,转身进去托了一整盒笔出来,李小幺拨来拨去,挑了支极细的狼毫,蘸了墨,笔管抵着腮想了想,决定就是一路白话写回去,那些文言,她看起来没有问题,可真要做文章,就差的远了,倒不如干脆就白话过去,露短也是藏短。
李小幺拿定主意,提着笔,慢慢写道:“信都收到了,事情有了点眉目,说起来话长,回去再跟你细说,梁处暂时不动最好,谢谢你告知水生哥的喜信。”
淡月见李小幺凝神写信,早就悄悄退到门口守着。
李小幺吃力的写了这么几句大白话,放下笔,又看了一遍,将信卷起来。淡月取了封泥过来,李小幺仔细封了,叫了西安进来,西安取了根竹筒,当着李小幺的面烫好漆封,加了封印,收好竹筒告退出去了。
第二天中午,南宁兴冲冲的进来禀报,那个彩虹,还真试出来了,上午正好天气好,他们带着那几支大竹筒到荒郊试了两三回,每回都试出来的。
李小幺大喜,让南宁取了支竹筒过来,这竹筒用极粗大的干毛竹筒做成,三四节竹筒打通竹节,头上用黄铜卯钉钉着钻着细如牛毛、密密码码的孔眼的黄铜片。
南宁和长远给李小幺试了下,吸了水用尽全力压出来,竹筒里的水如雾般的疾喷出去,是了,彩虹就是太阳光照在这样的雾珠上出来的!
李小幺满意之极,细细想了想吩咐道:“把这六支喷喉转给长明,一定要小心,吴家正好在修潘桥,那一处连着金水河,极其热闹,最合适不过,眼看着这几天就要完工了,就这两天吧,再有今天这样的好天,让他带人去送这彩虹礼去。
交待好他,这六个人,不能找别人,只用他这趟带过来的几个人,礼一送出去,立时将这六支喷喉烧的干干净净,这黄铜片一定要让它化成铜块,扔进井里去,半刻也不能留!
万一被人截去,拿着这铜片就能找到那些工匠,找到工匠,也就找到咱们了,长明马上冲杀惯了,这样的细处只怕想不周全,你跑一趟,一定要当面交待明白!”
南宁沉声答应,将竹筒包好,小心的抱了出去。
李小幺吩咐淡月拿了黄历过来,慢慢翻着,时光过的真是快,已经三月里了。
明天是三月三,这是太平府的大日子,但凡认识那么几个字的人家,都要找个大水沟小水沟,曲水流个什么觞的,听说开平府如今也时兴这个,叫什么作养文气。
李小幺半躺在榻上,晃着脚盘算不停,那个赵居士,必定是林丞相死了的发妻肖氏,稳妥起见,还是得找人认一认才最好。
肖氏死后,林家打发过一批仆夫仆妇出府,得想想法子找到几个这样的人,这里头必定有见过肖氏的,辩认明白了才行,不然,万一乌龙了,这一头跌下去,自己就再也翻不了身了,一定得慎重。
不过,准备工作得先做起来……
李小幺拧着眉头,挖空心思想了半天,坐起来,吩咐淡月取了纸笔过来,屏气凝神,歪歪扭扭的写下了一首词:
曾散天花蕊珠宫。一念堕尘中。铅华洗尽,珠玑不御,道骨仙风。
东游我醉骑鲸去,君驾素鸾从。垂虹看月,天台采药,更与谁同。
这是陆游的词,这一点她记的清楚,当年自己家书房悬的那些书画中,就有这一首。
李小幺举起纸片又看了一遍,放下笔,吩咐叫长远进来。
李小幺将纸片递给长远,也不理会长远对她这一手独特字体的愕然,淡定的吩咐道:“看好记牢了。”
长远微微躬腰答应,嘴唇动着默念了几遍,将纸片递还给李小幺,笑道:“记下了。”
“嗯。”李小幺接过纸片,团起来扔到了旁边化纸盆里,看着长远吩咐道:“转给甲一,让他把这首词放出去,就说是林丞相今年三月三有感而作。林丞相向来不以才傲人,这一回正好有人看到,传出来的。”
长远眨了眨眼睛,想不明白李小幺这是什么用意,不明白归不明白,长远还是利落干脆的答应一声,又和李小幺确定了几个细节,告退出去安排了。
………………
黄远山翘着二郎腿,坐在浚仪桥头的茶坊里,心不在焉的喝着碗擂茶,全神贯注的留神着巷子东头。
这间茶坊是那些老公儿们从宫里摸了东西出来,找买家的地方之一,他在这里守了两天了,竟连一个老公儿也没看到。
黄远山焦躁的换着腿,今天都第二天了,那阎王只给了他三天!
正烦躁不安,巷子东头闪出个伛偻的人影。黄远山激动的手里的茶碗几乎跌出去,忙扔下茶碗,拎着长袍三步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