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哪儿不好了?太阳出的好好儿的。”
“嗯,就是太阳出的太好了,心情不好。”李小幺将窗户推开些,眯着眼睛远眺着河对岸默沉沉巍然屹立的开平府城墙。
吕丰凑过来仔细打量着李小幺,带着丝小意问道:“怎么啦?什么事让你心烦了?”
李小幺慢慢抿着酒,闷闷的叹了口气,转回头,看着吕丰伤感的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觉得很孤单,没事,喝酒吧。”
吕丰小心的打量着李小幺,想了想,也不多话,冲着李小幺举了举杯子。
李小幺连喝了几杯热热的浊米酒,胃里暖暖的,人也觉得舒服多了,看着吕丰笑道:“你除了要会遍天下头牌,往后还有别的打算没有?”
“别的打算?什么打算?周游天下算不算?”
“算!你要会遍天下头牌,自然得先周游天下。”李小幺喝了口米酒,笑得眼睛弯成一弯,吕丰听她又提会头牌的事,满身不自在的挥了挥手,反问李小幺:“你呢?有什么打算?总不能在梁王府做一辈子幕僚吧?”
“嗯,也没打算做一辈子。”李小幺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又倒了一杯。
她这会儿心里清明的很,简直是从来没有过的清透,止不住的要笑,就是看东西有点糊涂。
李小幺试着远眺窗外,看到离船不远处,有四五个人正挥着铁镐打冰面,李小幺忙往前扑到窗栏上,用手里的杯子指着冰面上几个人叫道:“那几个人,干什么呢?傻了吧!这么打还不得把自己打到冰下面去?命要没了!”
“捞鱼呢,现捞现做,你看,那条!刚跳上来的那条!好大的鱼!”吕丰也凑到窗前,探头往外张望着叫道。
李小幺眯了眯眼睛,恍恍惚惚好象看到了鱼,可这冰面太亮,眼睛都被晃花了。
李小幺呼了口气,缩手收回酒杯,又喝了两口,推着吕丰坐回去,看着他,很认真的说道:“我没打算给他做一辈子幕僚!我也不给人做妾,谁的妾都不行!一做妾这人就成了东西,再好也是件东西。你懂不懂?”
吕丰飞快的眨了几下眼睛,谁想纳她为妾?还能有谁!
一股子恼怒的酸辣气从心底直冲颅门,吕丰气恼的猛哼了一声,看着李小幺正要说话,李小幺仰头喝干杯子里的酒,摇晃着酒杯,示意吕丰给她添酒。
吕丰给她添了半杯,李小幺摇着杯子,看着吕丰笑的止不住,边笑边说:“我告诉你,我这辈子,宁玉碎不瓦全,干嘛委屈自己呢?!你说是不是?我又不在乎谁!
我现在是孤儿啊,噢!也不算,我有大哥、水生哥,还有二槐和贵子,从前他们最疼我,我都想好了,我好好挣钱,挣好多好多好多钱,给大哥、水生哥、二槐哥、贵子哥,还有……还有没了!
嗯,还有我自己,挣够钱,他们都结婚成家生子,然后我就能走了,去周游天下,舒舒服服的坐着车、拿着钱,周游天下,你去会头牌,我去寻名士,说不定咱俩还能搭个伴儿呢,走到哪儿玩到哪儿,喜欢哪儿就住哪儿,哪天死了,死在哪儿就埋在哪儿,从前有个人说过,死便埋我!我就这样!你看看,这日子,神仙一样!”
李小幺又说又笑,吕丰却越听越不是滋味,听到’死便埋我’,心里突然涌起股浓烈的酸楚,伸手从李小幺手里夺过杯子,勉强笑道:“你喝醉了,净胡说八道,你大哥,还有水生,怎么舍得让你周游天下?”
“现在舍不得,结了婚就舍得了,等他们……你看大哥,还有二槐哥,大哥眼里只有范大娘子,二槐心里眼里只有张大姐,等再有了孩子,哪还有地方放我?儿子大了是媳妇的,这你得想开,从前我……娘就是这么劝我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