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袁公馆。
袁杰的灵柩还停放在灵堂内,等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再下葬,因为是被害的,属于枉死鬼,所以,袁家还请了高僧做法,在家日夜诵经。
袁家这段日子,那真是有些凄惨。
不过,却没有多少人同情,这对汉奸父子干的坏事儿,也不值得别人同情,一些日伪操控报纸上倒是连篇累牍的给他涂脂抹粉,谴责杀害袁杰的土匪“一阵风”。
这倒是帮“一阵风”出名了。
“袁会长,我说的话句句都是真的,我姐姐是被那陈三水给逼着服毒自杀的,而令郎的死,只怕也是跟陈三淼,您想想看,令郎三番两次的对梁雪琴下手,以他的性格,能放过令郎吗,当然是来一个一劳永逸,然后找个人栽赃嫁祸了!”张海峰无比动情,且悲愤的在袁显面前诉说着。
袁显坐在椅子上,眼窝深陷,老态尽显,他是老来得子,几乎把家族未来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儿子身上。
袁显不是傻瓜,多年在政商两界沉浮,岂能不知道其子袁杰跟陈三水的恩怨纠葛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儿子偏执的性格很像自己,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那是一定要得到,哪怕是得到之后,弃之如敝履,那也决不能让其他人染指。
梁雪琴就是袁杰一个耻辱,也是一个心魔。
不战胜这个心魔,他就永远站不起来,明白这个症结,他才设计收购“听雪楼”,想逼迫梁雪琴就范,达成儿子的心愿。
结果不但失败,还搭进去数万块大洋,差点儿落下一个私通重庆的罪名,就连日本人都因此怀疑上他了。
袁显不心疼钱,那次失败后,他是明白了,陈三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背靠76号,手下有人有枪。
他多次告诫袁显,不要轻易的再去招惹陈淼了,但是,他发现,自己的话,对于袁杰来说,那只是耳边风。
尤其家里还有一个太过溺爱儿子的母亲,袁杰的死,妻子和他都是有原因的。
袁显是个商人,懂得如何使利益最大化,也最懂的权衡利弊,知道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
“张队长是说,真正杀死我儿子的人是陈三水,而非‘一阵风’了?”袁显问道,张海峰的话可信,但也不能全信。
“就算不是陈三水下的手,也跟他有莫大关系。”张海峰斩钉截铁的道。
“你姐姐死了,陈三水逼死的,你想要找他报仇,这我可以理解,但你不应该拉上我,袁杰的死,我这做父亲的很伤心,但更多的是他咎由自取,我在黑市下暗花通缉‘一阵风’,那是作为一个父亲应该的本分,至于‘一阵风’是不是凶手,那只有等到抓到他才能明白。”袁显缓缓的道。
“袁会长,令郎从恩济修道院万盛和的手中买走梁雪琴,这件事你不可能没有耳闻吧?”
“胡说八道,我儿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袁显手杖重重的砸在地板上,愤怒道,人死为大,儿子死了,即便他做再多错事,那死了就一了百了,他是不希望有人再给袁杰身上泼脏水,哪怕那是事实。
“您要是不信,那万盛和现在就躺在医院里,凭您的能力,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不难吧?”张海峰道。
张海峰的信息多来自王培文,其实他不知道,万盛和虽然人在医院,可被唐克明严格监控起来了,没有唐克明或者林世群点头,谁都见不了。
丁默涵派人去都碰壁了。
“五万大洋,令郎可是真有钱呀……”
袁显闻言,顿时目光变得凌厉起来,花五万大洋买一个女子,虽然说对方值这个身价,但是在他看来,这是一桩极其愚蠢的交易。
而且,不只是五万,加上他母亲给的和向别人拆借的,加起来那是整整十万大洋,袁家虽然有钱,可一下子拿出十万大洋,那也是伤筋动骨的。
钱花了,人还没了!
张海峰那讽刺的话语宛若在他伤口上再捅了一刀,又撒了一把盐。
“管家,送客!”
“袁会长,你不听我的,会后悔的,杀你的儿子逍遥法外,还跟他的女人双宿双栖……”张海峰几乎是被袁家的保镖给架出去的。
“滚,以后别再来袁家!”
张海峰灰溜溜的从袁家离开了,没了袁显,光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想要找陈三水报仇,那是痴人说梦。
他决定找一个人,一个跟陈三水也有恩怨的人。
……
“三哥,今天一早,张海峰买了回南京的火车票。”陈淼一大早就接到了吴天霖打来的电话。
“南京,确定这不是他故意的?”陈淼问道,张海峰好歹也是做特务工作的,在这一行好歹也有些经验的。
“我的人亲眼看到他上了火车,应该不会是假的。”吴天霖道。
“张海峰走了,他家那个老妈子呢?”陈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