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初晴。
翠竹掩映之中,碧湖烟波浩渺,美得不似人间。
乌潜渊一时兴起,要教张楚弈棋,二人便搬来棋盘和炭盆于湖心亭中对弈,夏桃侯在亭中,给这哥俩烹茶。
这一下便是小半个日头。
张楚又一次被乌潜渊做大龙杀得大败后,初通弈道的那点兴致终于敌不过心态崩溃,投子认输,表示不来了。
乌潜渊看着对面倚坐在软塌上,捧着热茶一副惫懒模样的张楚,眉宇间带着笑意。
他都不记得有多久没见着这家伙这么松弛过了,在他的记忆里,这家伙好像总是绷着神经,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他前进一样。
“这次的事情,到此算是了结了罢?”
他也端起茶碗,慢慢的倚在软塌上,悠然的问道。
张楚气度沉静的缓缓拨动着茶碗盖,轻声道:“还算不上了结,有些手尾处理不了,迟早还得烧到我身上,不过暂时应该是没事了。”
这就是他对现在这个结果的定义了。
乌潜渊知道他口中所说的“手尾”是什么。
他有自己的信息渠道,上原郡那边都快被南四郡黑白两道翻过来了,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事实上,他也很好奇,万江流是怎么死的。
但张楚不说,他就绝对不会主动问。
他抿了一口茶,轻声道:“需要帮忙,尽管说话,前几日我已经和阎大人搭上线了,你要有什么事情需要州府出面,我能说得上话。”
“阎大人?”
张楚手里的动作一顿,惊讶的问道:“玄北州牧阎守拙?”
乌潜渊微微点头:“是的,州府已经在考虑撤销对我的通缉。”
他不会告诉张楚,他为了打通这一层关系,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也不会告诉张楚,他不顾一切打通这一层关系,为的就是万一他与万江流过招失败,他还能请州府出面给他托底,保他一命。
就好像他手下人闯下的祸,张楚帮他挡了,从未告诉过他这事儿有多难……
张楚双眼一亮,由衷的笑道:“好事啊!桃子,去招呼伙房晚上加菜,我要与乌老大喝两杯。”
“是,老爷。”
一袭石榴裙,美得不可方物的夏桃笑盈盈的站起来,向二人敛衽一礼,拿起衣帽架上的白狐皮斗篷披在身上,转身迈步走出凉亭。
乌潜渊待她出去后,才轻笑道:“老二,加把劲儿啊,你老张家,可就指着你一人开枝散叶了。”
“别说我,我老张家好歹马上就有后了,你呢?”
张楚目光落在他的头上,就见满头白雪,竟是连一根黑发都找不到了。
这家伙,好像明年九月,才满三十岁吧?
张楚心下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忍不住说道:“老大,乌氏做下的孽,咱哥俩这两年怎么着也还得七七八八了,你真没必要再逼着自己去做什么,学学我,老婆孩子热炕头,也不错。”
他很少与乌潜渊说这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他有他的活法,乌潜渊也有乌潜渊的活法,他不认同,但他尽力去尊重。
这次他会忍不住说这些,是因为他觉得乌潜渊再这样一根筋儿的熬下去,只怕还没熬到北蛮人退回关外,反倒先把自己给生生熬死了!
乌潜渊不解释也不反驳,笑眯眯的一点头:“好啊!”
但就是这张笑脸,让张楚将剩下的话全咽了回去。
有时候矢口拒绝并不代表没得商量。
反倒是满口答应才是坚持己见的态度。
过了一会儿,乌潜渊又道:“老二,我有一个想法。”
张楚向他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嗯?”
乌潜渊抿了一口茶汤,组织了一番语言后说道:“我觉得,这次天刀门事件,不全是坏事,至少让我们看到,一旦真遇上大事,无论是你太平会,还是我将北盟,都独木难支……”
张楚没多大感觉。
乌潜渊是文人,他统领麾下势力,靠的是权谋和银钱。
而他是武人,他统领麾下的势力,凭的是拳头够硬,刀子够快。
截然不同的身份和手段,使二人看待某些问题的角度,也会截然不同。
就比如这次天刀门事件。
张楚看到的,是自己拳头还不够硬,刀子还不够快!
而乌潜渊看到的,是他的钱还不够多,权还不够大!
这不能说谁对谁错,也没有高下之分。
太平会与将北盟就是他二人各自理念的具现物。
“你的意思是,太平会与将北盟对外宣布结盟?”
张楚顺着乌潜渊的话问道,不过内心里他觉得这纯粹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经过这次天刀门事件后,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