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随手将裹了麻布条变得平平无奇的惊云刀放到四方桌上。
大刘穿着一身不值钱的褐色短打,面上粘了一圈络腮胡,刚刚落座,本能的伸出手去提茶壶,想要给自家帮主倒茶,被张楚瞥了一眼,又闪电般将手缩了回去,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一声。
“李爷,今个儿挺早啊。”
年轻的小二哥带着热情却不至市侩的笑容快步过来,一边给他二人倒茶,一边熟络的招呼道:“还是老三样吗?”
张楚和煦的点了点头,末了又笑道:”帮我问问你们掌柜的,水里兑酒,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年轻的小二哥听出了他话里除了调侃之意外没有恶意,就也抿着嘴低笑道:”得,今儿个您的酒,小人去给您沽,不让老抠门过手。“
张楚拱手,“那可就多谢了!”
小二哥倒完茶,笑呵呵的告退:“得嘞,您先坐着,小人给您张罗吃食去。”
店小二离去后,张楚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他扭头,仰望窗外,十余里外,一座山腰之上都覆盖着皑皑白雪的雪山,巍峨耸立。
陶玉县内盛产陶器与玉石矿,人流量在整个上原郡仅次于郡府,是以县城内营业酒楼、食肆有许多家。
张楚喜欢来这家得意楼,除去这里的掌柜和店小二待客的态度拿捏得恰到好处,他坐得很舒服之外,还因为这家酒楼,是陶玉县内仅有的三家一抬头就望见大雪山的酒楼。
眼下的陶玉县,非常热闹。
赶在入冬前来挑选最后一批陶器与玉料的行商队伍,以及各怀心思涌进这座小城的江湖豪客们,将这座小县城的人流量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每天都有趣闻听。
每天都有热闹看。
陶玉县,已经成了玄北州江湖上最耀眼的两个名利场之一。
而涌入这个名利场的江湖豪客们,自然是或为名,或为利。
当然,或许也有例外。
比如眼前陶玉县内最大的角儿,顾氏天刀门掌门人顾南北,或许就是为报父仇而来。
一言蔽之,所有人都在盼着天刀门与太平会开战。
陶玉县内这些江湖豪客,或许是支持天刀门的。
但如果天刀门倒台,能活下来的人也会参与到瓜分天刀门的行列中。
如果以极少数人占据绝大多数人的资源,作为阶级固化的判定标准,那么眼下的玄北州江湖,肯定就是阶级固化的模版。
但陶玉县内这些江湖豪客不是革命派。
他们没有与天刀门、太平会刚正面的勇气。
连口号都不敢喊。
他们充其量只能算是土狼、秃鹫之流,只能远远的望着猛兽厮杀,等着捡点残渣碎肉吃。
张楚混迹在这些奇装异服,不走寻常路的“大侠”之中,毫不起眼。
他换上了一身儿墨色劲装,五官明晰的鹅蛋脸用血影卫的乔装手段变成了古板的大方脸,还特意蓄起一脸短须的张楚,就和他手里裹了麻布条的惊云一样平平无奇。
他也不深居简出,就像是个正常的江湖中人一样,每天该吃吃,该喝喝,该看热闹看热闹,甚至连他新搞出来的“浪里白条”李云龙这个马甲,都已经在陶玉县内小有名气。
毕竟下三品武者的血气波动掩盖不了,陶玉县还是有不少武者,能看出或猜出他当前的境界。
没有人质疑他的身份来历。
更没有人将他与那位玄北江湖风头最劲的“北饮”张楚联系起来。
这其中既有骡子给他安排的替身在北饮郡、封狼郡两地出没的消息,时不时传入陶玉县的功劳。
也有外界对他的认知,已经定格在了“好白衣”这三个字上,好像他张楚只要穿了别的衣裳,就再也不是张楚了一样。
……
不多时。
店小二捧着托盘,将张楚的吃食送到桌上。
一碟茴香豆。
一碗豆腐花。
两斤卤牛肉。
一壶温好的桂花酒。
张楚提起酒壶给自己斟上一杯酒,喂到唇边小口小口的啜饮。
桂花酒入口极柔,但后劲儿十足,且余味有幽香,口齿留芳,他很是喜欢。
晌午至,来得意楼过午的食客渐渐多起了。
大多数都是那些出手阔绰的江湖豪客们。
还有几个张楚看着面熟的人,落座后向张楚拱手示意。
张楚也拱手回礼。
不一会儿,张楚忽然听到邻桌的三个年轻少侠谈论起一桩趣事。
“听说了吗?今天早上封狼郡‘天残刀’连毐的大弟子寇勇,被人打断了左手,扔到城外了!”
“‘天残刀’连毐?使左手刀那个?我记得那老毒物收弟子,向来只收只有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