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因为太久没有雨水。
秋分过后本该渐渐转凉的天气,竟又热了起来。
而且不似大暑那般虽热得人汗出如浆,却也通透畅快。
而今这天气,就像是一股温热的风紧紧贴着肌肤,贴得人身子黏糊糊的,心头说不出的烦躁。
太阳落了土。
张楚端来热汤,给知秋拭了身子,伺候她倚在软塌上,一手撩起她乌黑秀发透气,一手拿着蒲扇慢吞吞的轻轻摇动。
“老爷。”
知秋呼出一口热气儿,慵懒的轻轻柔柔呼唤道。
“嗯?”
正在想事情的张楚回过神来,向她递了一个笑脸。
“你最近是不是派了什么事给骡子?”
“为什么这么问?”
“前阵子他还常来府里,与妾身商讨他的婚事,这阵子没见他来过……”
张楚不动声色的笑着点头道:“是有些事,交由他办去了。”
知秋看了看他的脸色,不紧不慢的问道:“很棘手吗?”
张楚:“正想与你商量这事呢,你们姐妹仨也许久未出太平镇了罢?想不想去太白府转转?”
知秋抚了抚圆滚滚的肚子,皓月一般漂亮的眸子带着少女式的狡黠与俏皮:“您确定,妾身现在出得远门?”
张楚语塞,只能苦笑。
知秋抬起手,温柔的摩挲他的脸颊,笑道:“老爷们做事,成天记挂着家里的娘们儿算什么回事?咱们家在东边那个什么山的湖畔边上,不是有个小院子吗?明日一早,妾身带着两位妹妹,过去小住一段时日好了,权当散散心。”
张楚抿了抿嘴,轻轻握起她的手,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低语:“委屈你们了。”
他自己在外边无论受了多大委屈、挨了多少算计、被打成什么逼样,他都捱得住。
男人嘛,打碎了牙也能和血吞了。
唯独连累到家里的女人们,会令他憋屈得无所适从……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弱者。
但哪个强者,会让自己的女人像兔子一样东躲西藏?
知秋够起身子拥住他,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他坚实的肩膀上,在他耳边低语道:“您才委屈呢……”
张楚鼻子一酸,强忍着心头呼啸的情绪,反手拥住发妻。
……
太平镇西北角有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庭院。
这座庭院被一片阁楼和葱葱郁郁的乔木,隔绝在了镇子的角落里,镇内的任何街巷都无法抵达这座庭院,必须要从分散在这间院落周围的几条密道进入。
而且除了山顶之外,太平镇内没有任何高处可以看见这座庭院。
这座被张楚命名为“梅花山庄”的庭院,就是血影卫在太平镇的总部……之一。
夜已经深了。
这座庭院内还是灯火通明。
一道道脚步急促,落地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的黑衣人影,庭院内快速的穿梭着。
不时有信鸽从庭院飞起,也不断有信鸽落进庭院内。
这些信鸽都是从西北角直接飞出狗头山,或者直接从西北角飞入梅花山庄,根本就不从太平镇上空经过。
若有人试图通过信鸽飞起和落下的方位来查找血影卫所在位置,自然是白费功夫。
梅花山庄大堂内。
骡子伫立在一座囊括了北饮郡、上原郡的巨大的沙盘前,凝眉左右扫视。
沙盘十分粗糙。
地形上没有任何可以对照实地的细节。
唯独从北饮郡狗头山到上原郡大雪山之间的所有地标物体,沙盘上都标注得格外清晰。
包括不限于城池、山峰、河流、桥梁、峡谷等等。
沙盘已经插了几支小小的旗子。
骡子手里还拿着几支小小旗子,正为该把这几支旗子插到哪里而犹豫不决。
沙盘不是沙盘。
是山河大地。
旗子也不是旗子。
而是血影卫的精锐探子。
有道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他们这次是兔搏狮子,必须孤注一掷!
“咸泸县那边有多久未回信?”
“血影大人,已有一日!”
“即刻传信幽影,回报咸泸县的情况!”
“喏。”
“报!”
“讲!”
“启禀血影大人,戾刺大人回报,他已进入大雪山外旦马县。”
“回令戾刺,就地潜伏,等我命令。”
“喏!”
骡子放下手里的旗子,微微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他已经快两天两夜未合眼了。
大哥到底还是小觑了那三百万两白银悬赏的威力。
这两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