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入梦,声声催。
张楚掀开薄毯,起身倒了一碗茶水,一口气喝了半碗。
走出营帐,就见朔月尚孤悬天际。
时值昼夜交替,不合时宜的兵荒马乱之声却打破了原有的清净与安宁。
张楚立在营帐外侧耳倾听。
短短两刻钟的光景,就有五路人数约在四五千上下的大队骑兵出营,奔往不同的方向。
镇北军开拔北上时,号称二十万大军,实质上不满十五万。
北伐已足月,镇北军斩杀了不少北蛮人,自身伤亡也不小,十五万大军如今已只剩十余万……冷兵器作战,新兵的伤亡率太高。
只剩下十来万,现在一股脑的就撒了两万多精骑出去……
“看来要动真格的了!”
张楚在心头暗道。
先前他通过姬拔转呈霍鸿烨的攻城之策,只是一个大概的方向,要演变成可供十余万大军执行的作战计划,还有许多环节需要完善。
这种细致活儿,是需要积年老将与高级幕僚合作完成的,不是张楚这种野路子能玩得转的。
现在看起来,霍鸿烨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最迟明日,他就要动手了!
张楚再次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自己的攻城之策,再一次确定这个打法不会出现什么太致命的破绽。
这是一个不择不扣的笨办法。
但却是昔年他坐镇锦天府抗击北蛮大军攻城时,最害怕北蛮人用的法子。
……
朝食过后,一阵突兀的擂鼓之声,传遍镇北军大营。
所有镇北军将士抄起武器和头盔,就奔向校场集结。
张楚没理会鼓声,淡定端坐在自己的营帐之内,继续吃着自己的早餐。
一口咬下去“滋滋”冒油的大肉包子,垒成小山包。
几碟少油的爽口小菜,正合适这个明媚的清晨。
小火慢煲出来的小米粥散发着米脂的香气。
和他在家里的早餐,一无二致。
鼓声越来越急。
大肉包子垒成的小山包,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矮。
“老张,老张……”
姬拔抱着头盔风风火火的冲进张楚的营帐,一见着张楚案上的早餐,眼珠子一下子就直了。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当然不至于和底下的大头兵一起吃糠咽菜。
以他的性子,也不屑于去做那种“同寝同食“的表面功夫。
但是火头军做的大锅饭,能和张府花大力气培养出来的家厨,给张楚开的小灶相提并论?
吃饱和吃好,从来都是两件事……
“咕咚”。
姬拔咽了一口唾沫,小声问道:”你吃的怎么和咱们不一样?”
张楚嗤笑着反问道:“我吃我自个儿的,凭啥要和你们一样?”
姬拔一想,也对。
人家太平会的人马,自备兵甲、自备粮草来助他们一臂之力,凭啥要求他们也跟着一起吃猪食?
“没义气啊!”
他先对张楚这种不能同甘共苦,还一个人吃独食的腐败行为,表示深切的鄙视。
然后闷头上前,手头的雉羽金盔一翻,抓起一个个大包子就往头盔里塞。
张楚看了看他抓在白生生的包子上就是五根灰色手指印的大手,再瞧了瞧他的头盔,登时就没了胃口。
他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放下筷子就骂道:“你还敢不敢再埋汰点?那猪都比你爱干净!”
姬拔不答。
直到把案几上的肉包子都搬空了,他才抓起一个包子塞进血盆大口里,含含糊糊的说道:“出征了。”
张楚无语的拿起案头的赤铜虎头兜鍪扣在头顶上,起身从兵器架上拿起惊云刀,”走吧!“
他掀开营帐,大刘已经捧着鲜红似血的披风,在营帐外等候多时。
……
东城门与西城门的喊杀声,如浪潮一般此起彼伏。
反倒是镇北军主力所在南城门外,只有箭矢落在蒙皮大盾上发出的“笃笃笃”声,听不见任何喊杀之声。
张楚和姬拔骑着马伫立在北蛮人箭矢的射程之外,前军与红花堂的弟兄们静静的列阵于他们身后。
在他们前方,两三万后军将士,一手举着蒙皮大盾护着自己,一手或扛着原木,或推着装载着砂石的独轮车,往返于后军大营与南城墙之间。
在南城墙的墙角下,已经累一座足有三四丈宽的高台。
姬拔惊叹的望着这一幕,问道:“老张,你说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咱们这么多袍泽弟兄巴巴的围着锦天府打了足足一个来月,怎么就没人想到你这个办法呢?”
张楚目测着高台加高的速度,在心里估算这时间,闻言不假思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