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好好歇息,儿子送许大夫出去。”
张楚轻轻将母亲的手收入被褥下。
形容枯槁的张氏,勉强点了点头,想说话,但张了张口,又没力气出声。
修养了好几日,她老人家的身子依然没有好转的迹象,反倒是越发的憔悴了,而且沾不得任何荤腥,嗅到一丁点油腥味儿就作呕,每天只能勉强喝下小半碗白粥。
张楚知道,老人家已经接近油尽灯枯……
张楚送许大夫出门来,低声问道:“许大夫,我娘的身子,还有转机么?只要有办法,无论多贵多难寻的药,我都可以想办法!”
许大夫埋着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也不敢说话。
张楚期待的目光渐渐暗淡,许久,他低低叹了一口气……
人力难敌天数。
生死有命……
……
夜深了。
张府的下人们却还在忙忙碌碌的收拾行礼。
骡子进门来,远远就望见客厅内还是灯火通明。
他知道,大哥还在等着他。
他快步走入客厅中,就见大哥的左臂上萦绕着丝丝火红色的血气。
“楚爷。”
骡子上前躬身行礼。
“坐。”
张楚向他扬了扬下巴。
“谢楚爷。”
骡子落座。
“狄坚与聂犇的行踪查清楚了么?”
张楚一心二用,一边淬炼左臂,一边出声问道。
“楚爷,我们经过多方查探,都没能查到狄坚与聂犇的行踪,据我们从郡衙和他们府上掏来的消息,这二位大人已经有三日未露面了……属下猜测,这二位大人很可能已经不在锦天府。”
张楚凝眉:“能确认么?”
骡子摇头:“无法确认。”
张楚思量了一会儿,问道:“郡丞史安在呢?”
武定郡官位品级最高的,无疑就是郡守狄坚,他总揽武定郡军政。
狄坚之下文武分开,郡尉聂犇主军事,郡丞史安在主政事。
张楚未曾与那位郡丞史大人打过交道,但按照大离“非武者,不得为主官”的铁律,以及史安在能与聂犇并驾齐驱的地位,张楚不用调查都能断定那位史大人肯定也是中三品武者。
骡子愣了愣,旋即慌忙起身躬身道:“属下失职,未调查过史安在,请帮主责罚。”
张楚淡淡的道:“起来吧,知道失职,就自己想办法补救……黎明之前,将史安在的情况摸清楚,禀报于我。”
“是,属下这就去调派人手,打探史安在的消息。”
骡子抱拳告辞。
“去吧。”
张楚颔首。
“是。”
骡子转身急匆匆的离开客厅。
张楚独自坐在堂上,凝望着温暖的烛光陷入沉思。
他们要离开锦天府,肯定是要过郡衙那一关。
哪怕他们混出城时瞒过郡衙,但只消过上一两日,郡衙肯定就能发现他们已经脚底抹油溜了。
他们这么多人马,有老、有小、有孕妇,一两日根本行不了多远,郡衙若是派出高手率官兵追赶,小半日就能追上他们。
虽然北疆的局势糜烂至此,郡衙不一定有功夫顾得上四联帮……
但张楚不敢赌。
因为他输不起!
唯有等到锦天府郡衙的中三品气海大豪都奔赴北疆后,他们再离开,才是最妥当的。
只要没了中三品的气海大豪坐镇,张楚就敢大着胆子出城……
……
雁铩郡与玄北州的交界处。
曾经畅通无阻的坦途,已被一座庞大而坚固的营寨割裂。
灯火连营。
战马长嘶。
刀鸣剑啸。
兵戈之气冲霄。
从玄北州七郡汇聚至此的数万厢军,枕戈待旦。
聂犇一身火红甲胄,身姿挺拔如枪的按剑立于营寨高墙之上,凝望北方一望无际的夜空,冷硬的面容上满是忧色。
北方的战鼓声和喊杀声,已经持续一天一夜了。
没有人知道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镇北军是骁勇善战。
但失了永明关这座雄关,没人知道镇北军还剩下几成战斗力,还是不是那头从草原的风雪中走出来的孤狼的对手。
孤狼一直在霜雨风雪中磨砺爪牙。
而镇北军,却在永明关的庇佑下,慢慢腐烂……
“大牛。”
有声音从他侧面传来。
聂犇一扭头,却是狄坚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
他一身火红戎装依旧,身子却已有些佝偻。
聂犇一个恍惚,仿佛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