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们散去了。
张楚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一个巴掌大的紫砂壶在红泥小炉子上“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余二在他身后站得笔直,没敢坐。
他很谨慎,知礼节、懂进退。
明白自家大佬今非昔比,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和自家大佬同席对饮。
但就因为他的谨慎。
让他在张楚的心里,永远也比不过敢嬉皮笑脸的跟他放肆,敢没皮没脸的缠着他娘要吃食的李狗子。
哪怕那夜,他曾和李狗子一起为张楚挡刀。
水开了。
张楚捏起小茶炉,缓缓倾出两盏棕色的茶汤。
“老二,尝尝这茶,这是张猛派人送来的好东西!”
余二恭恭敬敬的上前,双手捧起一盏茶,小小的抿了一口,赞叹道:“的确是好东西!”
张楚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没尝什么独特的滋味儿。
他稳如泰山。
余二却是一脸的欲言又止,想说点什么,又有顾虑。
忍了好半晌,他到底还是没忍住,道:“堂主,您刚上位,就这样大摊大派,会不会引发其他大爷的抵触?”
张楚晃动着茶盏,看茶叶在茶汤中沉浮,没回头:“我若强,他们便不敢造反!”
言下之意,他若不强,他即使笑脸以待,他们也会造他的反!
是的。
这就是张楚一上任,就敢直接大肆摊派的底气所在!
因为他是九品武者!
不爽?
忍着!
压力大?
也给他忍着!
谁敢炸刺儿,通通打死!
他不是刘五!
他不惧杀人!
强者,本就应该为所欲为!
况且。
他派下去的任务虽然不轻,但还没到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步。
那些个大佬,只要肯多花点心思、勤快一点,还是能过得很滋润的。
若这点任务都完不成,那就是废物!
废物,就该回家卖红薯。
不该坐在他眼前碍眼!
余二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丝丝敬畏。
自家大佬的威势,真是越来越重了。
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对了。”
张楚回头看他,“我找先生看了,后日是黄道吉日,宜乔迁,我准备那天搬家,你给弟兄们打个招呼,后天一起过去热闹热闹。”
余二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底,“是,堂主!”
……
“楚爷!”
躺在床上的李狗子见张楚进门来,挣扎就要爬起来。
“老实躺着吧!”
张楚朝他一摆手,随手扯来一条板凳坐下,“幼娘,这是你婶子给你和你哥熬的老母鸡汤,你盛出来,和你哥分一分。”
近身小弟手将一个包裹着棉布保暖的白瓷汤盅,递给从厨房钻出来的小丫头。
“我,我,我不喝,都给我哥喝!”
小丫头低着头,两根手指绞着衣角,紧张得话都说不顺溜了。
张楚见她紧张,笑着打趣道:“这么大一盅,你想撑死你哥啊……去吧!”
小丫头用蚊子似的声音怯怯的道了一声谢,提着汤盅转身逃也似的往厨房去了。
张楚瞅着她的背影,纳闷的问道:“这小丫头片子,我也没凶过她啊,她这么怕我作甚?”
床上脸色惨白如纸的李枸子,笑着回应道:“是怪事,这么多弟兄成天往俺这钻儿,也没见她怕过谁,昨儿个孙四儿偷偷摸摸的给俺送酒,被她撞见了,还挨了她一通臭骂,唯独见了您,就跟耗子见了猫儿似的。”
“应是生人见得少了,这可不成,回头把她也送到我哪儿,和小白、小黑他们一起读书认字儿,将来也能嫁个好人家。”
李狗子一口应下:“那感情好。”
他不认为读书识字儿能有什么出息,但只要是张楚开口了,他就不会拒绝。
“你这两日,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李狗子挣扎着就想坐起来,想表示自己好多了,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疼的龇牙咧嘴,还兀自嘴硬道:“好多了,再有个两三日,俺应该就能下地了!”
张楚起身,扶着他坐起来,笑道:“瞧你这样,不像是两三天就能下地的样子啊!”
李狗子“嘿嘿”的憨笑。
张楚话锋一转,“这次吃了这么大亏,心头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小子的命是真硬,伤口感染发了三天两夜的低烧,连张楚都以为,这货肯定是不成了,没想到他愣是吊着一口气,硬捱过来了。
“想法?”
“俺没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