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颖儿甚至怀疑,这个人,真的是一个盲人吗?
“你……”颖儿欲言又止。
盲眼男子又笑了笑,笑容温柔,善解人意,他轻声说道:“无妨,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
颖儿的脸瞬间羞红一片,她有一种感觉,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心中的一切想法都会被他知晓,任何人在他的面前,都没有秘密可言……
盲眼男子神色平静,笑道:“我的确是一个盲人,货真价实的盲人,从我出生那天起便是如此,初时,我不理解,我非常气愤,认为老天真是不公平,为什么其他人都能看见这个美妙多姿的世界,而我却只能活在黑暗之中,我在黑暗中堕落、沉沦,甚至憎恶这个世界,憎恶将我带到这个世界的父母,不过后来,我发现了有些事情仅仅靠着老天赠与的这双凡眼是根本看不清的,因为凡眼都无一例外地具有欺骗性,它们只会将自己所喜悦的东西装进去,而对于自己所厌恶的东西,则选择视而不见,比如,这世界的肮脏,人们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做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或者头脑中思考着一些出格龌龊的事情,杀人越货,奸淫掳掠,人们若想做这样的事,便都会想方设法地避开凡人的那一双凡眼,而且,只要想,避开凡眼的手段简直应有尽有,金钱,美色,权力,都是可以用来蒙蔽凡眼的,凡眼无法透视人心,这些,都是凡眼看不见的。当然,也有许多令人痛苦的事情,也都通过这双凡眼传递给凡人,因为,凡眼是没有选择性的,更是没有思想的,它只会将自己目光所及之处的所有东西都装进来,不论好坏,至于是喜悦还是悲愤,是选择装进去还是选择视而不见,都取决于人,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曾经就听人说起过,就是我的邻居,有一天,他的妻子和一个男人勾搭在一起,而且,他的那一双凡眼又恰巧看见了,他登时火冒三丈,到厨房拿起菜刀,杀死了奸夫**,可是他最终也因为杀人而被砍头,所以你看,凡眼不辨好坏,有时也会为人带来灾难,其实当你能够摒弃凡眼,开启心眼之后,你就会发现,人不过就是一个个牲畜,举个例子,若你有一天走在街,看见两只猪正在当街交配,你会感觉到怒不可遏,然后杀死那两头猪吗?当然不会,因为,我们是人,而猪是牲畜,当然,凡人拥有的是凡眼,他自然无法看到这一点,他只会觉得是自己的面子受挫,尊严被人踩在地,进而对两只‘牲畜’发难。当年,当我亲耳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只想笑,笑那人的愚蠢,更笑那对奸夫**的愚蠢,为了一时的**放纵,为了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搭了性命,可我随即便觉得悲悯起来,因为他们都只是拥有一双凡眼的人,而且最后又都是死在了自己的凡眼,真是可悲啊……”
众人已经听得呆了,盲眼男子仍旧微笑着,他轻叹一声,继续说道:“所以从那一天起,我便不觉得悲哀了,因为我知道,老天赐予我的是一双心眼,心眼能够看穿人心,能够看到事物的本质,这是天对我的眷顾,我应该感谢苍……”说到这里,盲眼男子双手合十,虔诚地对着苍天礼拜。
当晚,颖儿躺在花影为众人安排好的宽敞房间中,月光透过轩窗,正照射在床,颖儿辗转反侧,久久难眠,她的脑海中一直在回想着盲眼男子所说的话。
“心眼……”她默默地念诵着这两个陌生的字,眼睛望着月亮,怔怔出神。
“我是否也开启了心眼呢?”颖儿的这个问题,既像是在问月亮,又像是在问自己。
迷迷糊糊之间,颖儿感觉自己仿佛走在一条长长的路,长路崎岖漫漫,看不到尽头。在路的两旁,土里半遮半掩的尽是死者的骸骨,腐烂生蛆,臭不可闻,颖儿用手捂住鼻子,可是腐烂的臭味无孔不入,令人作呕。天边暗红色的云,仿若鲜血涂染又干涸了一般,呈现出一幅妖艳诡异的图画,近旁几株干枯欲死的树,散发出恶臭,几只乌鸦立在枝头,发出嘶哑的叫声。整幅画面,犹如一张通往阴曹地府的地狱路图画。
突然,从地底伸出一只干枯无肉的手,一把攥住颖儿的脚踝,颖儿惊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颖儿回头去看那只手,看到的却是一张已经腐烂了半边的脸,那一双掉出眼眶的眼珠正滴溜溜地乱转,注视着颖儿。
颖儿惊惧,奋力挣脱那只手,可当她爬起身再向前跑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又是一变。
就在她的眼前,她看到一口硕大的油锅,锅下架着燃爆的木柴,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锅中油已滚开,冒出阵阵热气,两个似人非人的家伙正将一个男人扔进油锅中,男人大叫着挣扎,可全然无用,那两个家伙仅仅是一用力,男人便已经被扔了进去,随着一声油炸的“滋滋”声,一股煎肉的香气便在空气中弥漫,那两个家伙高兴得手舞足蹈,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正站在一旁观看的颖儿。
颖儿看到这一幕,闻着油锅中散发出的气息,再也忍耐不住,转身呕吐起来。
当她好不容易将胃中的食物吐得干净以后,气喘吁吁地直起身,便又眼睁睁地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