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愈走近泉水,便愈闻水声清越,泠泠动听。一条泉水冰莹如带,缓流而下,沿着山中一道沟渠,似静止无物。
山腰泉旁立有一块石碑,书三个楷体赤字——“不老泉”。字迹斑驳,历经岁月侵蚀,仍显峥嵘。
夫人绕到碑后,见碑后刻有数排小字,字迹娟秀,凑近观看,逐一细读之,全文如下:
“不老泉,发于此山,相传乃前朝始皇帝所辟,取其水炼丹,为求长生。每遇战乱灾年,泉水便自行干枯,至天下大同,乃复流之。山下小村,名曰‘不老村’,村中人悉为秦时遗民,为躲避祸患,逃往谷中,定居于此。感苍天之厚德,酢地灵之载物,特立石碑以纪之。”
夫人见谷中无路,便决定溯流向山顶泉水发源处走去,以期寻找出路。
站在山腰向山顶望去,仿佛触手可及,可如今真下定决心登山,方知并不容易。山道路狭窄崎岖,众人只得依着泉水流向登山,可有时泉水从山穴缝隙间流出,众人便要越过老远才能重新寻到泉水,因此原本预计半天的路程,却足足走了一天才爬到山顶。
至夜幕时分,众人方才踏足山巅,恰时一轮明月当空而照,如水月光洒向寰宇,一片湖便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又是一片湖……”夫人不禁在心中犯起嘀咕。
而更让夫人惊奇的是,那个熟悉的背影再一次出现在湖边,还是那个白发老人,他仍如夫人初见他时那般,端然而坐,手中执着一条钓竿,身旁放着一个鱼篓,月光洒在他的身,他如神如鬼,神秘莫测。
好不容易能够再一次遇到这名白发老人,夫人自然是不愿意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几乎是小跑着向那名老人奔去,她实在是有太多的疑问需要得到解答,而眼下,在夫人看来,能够解答她这些疑惑的,无疑只有眼前这名白发苍苍的老者。
可当夫人跑到湖边的时候,那名白发老人却再一次消失了,一切仍如夫人初见他时那般,夫人甚至都没有看清他的去向,他便再一次如鬼魅一般消失了。
钓竿放在地,鱼篓中几尾鲜活的鲤鱼正拍打着尾巴,一张字条放在鱼篓中,夫人取出字条。
“篓中鱼可食,跳入湖中,有捷径可直去天音塔……”
夫人望着这片烟波浩淼的湖水,怔怔出神。
众人逐渐向夫人聚拢而来,夫人将字条的内容念与众人听,众人皆默然不语。
夫人相信老人应是没有恶意,只是他为何三番两次地帮助自己,这一点是夫人想不通的。
不论如何,有了希望便应该去尝试,人群中一个善水的小厮自愿入水前去探查,若果有捷径,众人再下水也不迟。
夫人见天色已晚,考虑到夜深水下视线不佳,且众人行路一天,甚是疲乏,便下令今晚先在湖边休息,待明日天明,再下水不迟,众人依令而行。
夜已深,山顶朔风凛冽,加之夜晚本就清冷,不似山下那般温暖,众人躺在湖边,冻寒难眠。
夫人再次来到湖边,手执钓竿,愣愣地望着湖水发呆。
颖儿睡不着,也悄悄地走到夫人身边。
夫人听到响动,回头看了她一眼,便继续盯着湖水。
“怎么了?睡不着吗?”夫人轻声问道。
颖儿寻了个干净地方,坐在夫人身旁,轻轻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夫人笑道:“不怕我杀了你?”
颖儿侧头看向夫人,见夫人虽在笑,可是却难掩沧桑,这些天来,夫人好像又老了几岁。
颖儿摇摇头,随手捡起一枚小石子,扔进湖中,望着湖水散开的层层涟漪,道:“可以跟我说说吗?”
夫人微抿嘴唇,笑了笑,伸手想要摸一摸颖儿的头发,可是手在半空停滞了片刻,又缩了回来。
夫人摇摇头,继续微笑着说道:“不可……”
颖儿心中明白,可是又不甘心,便继续发问道:“那可以与我说说此行的目的吗?”
夫人停顿了片刻,手拄着下巴,微笑着望着远方,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突然发问道:“你觉得我有什么不同吗?”
颖儿疑惑地望着夫人,道:“不同?有什么不同?”
湖水泛起的波光在夫人眼中荡漾,她笑道:“你应该说我是苗疆‘天’的夫人,是至高无的存在,是凡人不敢仰视的人……”
颖儿撇撇嘴,道:“阿谀奉承的话我不会说,你若是想听,还是找别人去吧,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说……”
夫人闻言并不气恼,反倒“哈哈”大笑道:“若是苗疆人人都能如你这般,那该多好……”
听夫人这么说,颖儿反倒疑惑了,说道:“这就奇了,这世人人都喜欢听奉承话,都喜欢别人夸耀自己,都喜欢自己被别人膜拜,怎么?难道你不喜欢?”
夫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为何同样生活在一片天地之中的人,却要分出高低贵贱,尊卑长序吗?”
颖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