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也完了,别人都怕,楚门的敌人也怕,可楚门子弟偏偏就是不怕,因为,他们不光有一条命,他们的身,都至少背负着几条命,十几条命,几十条命,所以,他们不怕死……
可今天,他们愿意不惜豁出一切为之守护的东西没了,那现在,他们便只有一条命了,只有一个心了,一条不知该何去何从、不知为了什么而活着的命了,一个变了的心,一个变得不再勇敢、不再赤诚的心了……
楚中天怒喝一声:“楚天莹,跪下!”
楚天莹傲然独立,对楚中天的话充耳不闻,她默默地注视着楚门子弟,注视着他们的反应,眼中尽是鄙夷。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该杀!”
楚门子弟便随声附和,一时间,喊杀声声振寰宇,惊得老鸦飞出树林,飞向高空,悲啼不已。
楚门子弟步步紧逼,将楚天莹围在当中。
楚中天试图爬起,奈何他实在伤得太重,挣扎了几次,还是倒在地,反倒把最后剩下的一点力气耗尽,躺在地,奄奄一息。
楚天莹看着楚门子弟那一张张熟悉的脸,现在,却尽是陌生。
她知道自己已犯众怒,也许唯有一死方可平息,不知为何,想到这点,她竟有一丝悲哀,她仰头望着那轮还不曾落下的明月,长舒一口气,又低头,正巧遇到楚天至投来的目光,是与她一样的目光,她冲着楚天至轻笑,而后厉叱一声:“闭嘴!”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楚天莹环视一圈,目光冰冷,如两柄刀锋,刮着在场众人的心。
“你们只知我盗取先祖遗体炼制血僵,却不问我为何要如此做……”楚天莹神色平静,仿佛在诉说着别人的事情。
“妖女!你杀兄弑父,对祖宗不敬,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不过就是为了你自己一时的开心畅快,哪有什么因由,你就是天的煞星转世,今生来此,就是为了为祸人间,趁早除去,免使他人遭此祸患!“
楚天莹闻言,大笑三声,看着说话那人。
那人她认识,按照辈分,楚天莹应该管那人叫一声大伯,她还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曾经骑在那人的脖子,央求他陪着自己去掏鸟窝,捉兔子,让他跟自己一起闯了不少祸,楚天莹还记得,那人很爱笑,尤其看着自己闯祸的时候,他笑得最开心,当然,楚天莹更记得,自己炼制的那七具血僵,其中的一具黑僵,便是他的爷爷。
楚天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酸涩与愧疚,她再看那人,不禁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呀,记忆中的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现在已有些许斑白,两鬓更是白如雪,曾经笔直的背,现在已弯曲得像是一张弓,曾经健步如飞,追兔子从不输的双腿,现在竟已需要一条拐杖支撑才能勉强踱步,看来,他的确是老了……
楚天莹将目光移向其他人,曾经熟悉的面孔,多年未曾注意,现在,竟都已是老态毕现,那一双双泛红的眼中,有愤怒,有疑惑,有惊讶,有不舍,有悲伤……
楚天莹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被刺痛了一下,这种感觉,她只在母亲去世那天体验过,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忘记了那种感受,现在,这种感受更甚,简直是要把她的心疼碎了,揉成灰,方肯罢休……
楚天莹面色苍白,她默默地看着那群人,看着他们就像一群索命厉鬼,张牙舞爪,要抓她的魂,把她的魂丢到十八层地狱,受烈火烤炙,不魂飞魄散,誓不罢休。
楚天莹咬紧牙关,她很想找个床,躺下去,好好地睡一觉,或者是躲到一个大家都找不到的地方,可现在,她不能逃避,即便最后遍体鳞伤,她也该认了……
楚天莹面容平静,说道:“我炼制血僵,不为一时兴起,只为楚门……”
“胡说!”
“胡说!”
“休要听她胡言乱语!蛊惑人心!”
一时间,群情激奋,如在静水湖泊投下一枚石子。
楚天莹面不改色,继续说道:“楚门先祖竭尽一生之力,只为楚门后世繁荣,楚门能有今天,是一代又一代楚门先祖耗尽毕生心血换来,是楚门一代又一代人的传承,方能有今日我楚门之强大……”
“呸!你也知道!”
“呸!”
“这不需你多说,楚门的辉煌,自是楚门先祖的功劳!”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举?”人群之中,有人提出疑问。
楚天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沉声道:“天莹认为,已死之人便是一堆枯骨,于我楚门后世发展壮大,再无裨益,可若是能将死者利用起来,为我楚门鼎盛再尽最后一份绵薄之力,如此,方不负为我楚门人,我相信,便是这些楚门先祖在天有灵,也断不会责备天莹所为……”
话音刚落,楚门子弟鸦雀无声,场面寂静如水,一如万年长夜漫漫,白月高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