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尽散,雾霭重重,星月乍现……
众人望着那一团升腾而去的血云,如一朵巨大的由三川途畔飘来的曼珠沙华,缓缓升起,至空中,倏地爆开,却是雾一般的形态,如轻纱流水一般,在空中恣意,梦中的人望见它,便会做一个幽长凄迷的梦,梦见早已故去却久久难以忘怀的人;热恋中的人望见它,便会猛地推开依偎在自己身旁的伴侣,在相爱者的眼中,昔日的一切美好都已化为梦幻泡影,昔日情投意合的人儿,也已化为一具红粉骷髅,在对着自己怪笑,对自己轻声诉说:“我要吃了你…”热衷于功名利禄之人,望见那朵妖艳的花儿,也会顿生礼佛之心,从此只想江湖路远,远离凡世纷扰,从此不问世事,结庐为家,一心隐居,做那“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潇洒隐士;帝王将相见此花儿,想处江湖之远,地痞流氓见此花儿,要居庙堂之高,这是一朵神奇的花儿,一朵消人玉望的花儿,也是一朵燃人野心的花儿,天地万物,宇宙六道,莫不受它影响,心性不同,所见迥异,所悟天差地别,因人而异……
它是盛世的菩萨,乱世的妖姬……
“好美啊…”
人群中,不知是谁赞叹了一声,便有无数人随声附和,眼光灼灼,望着那一朵久久不愿散去的花儿。
此一战,楚门损失惨重,三长老仙逝,大长老与归海潮生武力相当,一时难分高下,二长老不敌无剑,楚天行不敌“三锤元帅”董必平,楚天沙重伤,生死未卜,楚天至的傀儡被无剑斩杀大半,本人又与青牙黑獒缠斗一处,以一敌二,落败也是迟早的事,偏偏此时,楚门最具战力的楚天将与楚门门主楚平天携楚门大半门众攻打圣月神教,中了黑衣教主的调虎离山之计,便是及时醒悟,疾兵回援,少说也要两三日光景,可楚门,还能再撑两三日吗?
此刻,楚门众人的心都已罩了一层阴霾,犹如深夜独行之人,手中却没有半盏可以照亮的灯,前路漫漫,不知是荆棘满布,亦或是乱石横生,不知脚下是滔滔江水,还是无尽沟壑,亦或者是万丈深渊,一步踏错,粉身碎骨……
偏偏此时,又没有人可以振臂一呼,高举火把,为他们照亮前方的路,倘若现在真有那样的一个人,哪怕前方真是悬崖峭壁,他们也敢奋不顾身,孤身一跃,权当是成全了自己,成全了自己的妻儿老小,成全了自己为之献身的楚门,可悲的是,没有那样的一个人,大部分的人都是需要领导的,是需要主心骨的,是需要有主见的人告诉他们该做什么的,否则,他们便会如一群无头苍蝇般,一旦失去目标,便只会四处乱撞,撞对了路,侥幸逃生,而大多数会撞得筋疲力尽,失去了生的渴望与追求,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不怕死,他们怕不知为何去死,更怕不知如何去死……
……
……
“乱世将现了!乱世将现了!”
大街,一位跣足老人疯疯癫癫,蹦蹦跳跳,朝着长街尽头疯狂奔去,一边跑,一边叫,跑丢了一只鞋子,尚不自知……
……
……
一处高城,城头之,矗立一人,白发玉面,手持玉箫,面向西方,默然不语……
……
……
深山某处,飞瀑崖前,端坐一人,绿袍白面,面净无须,眉头微皱,闭目冥思……
……
……
西域,楚门……
剑仙陨落,众人骇然,可随之升起的,却是圣月神教众人燃起的激情,灭杀楚门,已非难事,只是时间问题。
与圣月神教跃跃欲试不同,楚门一片死寂,似乎已是一块砧板的肥美生肉,任凭刀劈斧剁,也绝无怨言,更不敢有怨言。
楚天至回过身,眼望着府邸阔大的楚门,不知为何,竟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悲怆,他本是楚门最不受待见的公子,论武力不及二哥楚天将,论智谋不及五妹楚天莹,论辈分不及大哥楚天行,待到父亲百年过后,不论如何排,都绝排不到他这个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末位公子,可他却又是最不甘心,最想要证明自己,所以,他背着父亲偷偷炼制傀儡,只为有朝一日能够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傀儡军,让父亲对自己刮目相看,也让自己手中多一分争夺楚门门主的砝码,可现在看来,一切都已变得没有意义,他辛辛苦苦炼制的傀儡军,已损失大半,在楚门生死存亡之际,他早已将个人利益抛诸脑后,一切,只为楚门!
楚天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熟悉的空气,熟悉的古木味道,一如他儿时山爬树所闻到的一样,许多年来,竟未有丝毫改变,余下的数十具傀儡整整齐齐地拥簇在他的周围,此刻,他便如沙场坐拥千军的无畏将军,挥斥方遒,眼神犀利,透露着誓死的决心和一往无前的勇气,本应没有感情的傀儡似乎也受到他的影响,神情肃穆,犹如一个个令出必行的敢死士兵,眼望黄泉,身赴彼岸。
“为了楚门!杀!”
不知是从何处生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