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因为楚门下人人畏“出走”如畏虎,甚至便是平日里难得碰见他,也再没了昔日的惊喜兴奋,而是匆匆走过,好似他已成了真正的猛虎一般。
而楚中天对三长老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楚门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
可以说,三长老是楚门最有特权之人,也是最特立独行之人,不同于大长老的古怪阴鸷,二长老的平易近人,三长老是活在画中,游于云里雾里的神仙一般的人物。
所以,当三长老甫一出现,楚门子弟的眼睛便也为之一亮,甚至于那白袍白髯的白衣老者,此刻,在他们的眼中,也已变得不再那么可怕,甚至,还有些可爱。
“我言古刹多罗雀,钟鼎烛头满灰尘。仙人与我一道走,踏空直玉宵庭。庭前大雁如大雀,檐间小蚁似小蛇。操戈同舞共一室,暗笑明言古意生。我道仙人不比我,凌霄暗渡醉逍遥。仙人讥我不识春,一夜良宵空萦负…”
三长老的气场总是如春风拂面般清爽,尤其是那举手投足间的文雅意趣,便绝非大长老与二长老可比。
白衣老者眯缝着眼,细细地打量着三长老,道:“是你?”
三长老一抖袍袖,点点头,说道:“是我。”
白衣老者似有些怨气,一皱眉,说道:“你可知那‘楚祖印’是假的?”
三长老也不啰嗦,干脆道:“知道。”
白衣老者又道:“是你?”
这次,三长老却道:“不是我。”
三长老说罢,抬头望了远处的二长老一眼。
白衣老者随着他的目光,亦望了二长老一眼。
楚门子弟也全都调转头,齐齐地望了二长老一眼。
唯独大长老没有转头,亦没有动。
二长老笑笑,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三长老。
众人便又都望向三长老。
三长老有些无奈,也只是无奈地笑笑,而后,便伸出右手,自怀中摸出一个青布包裹,然后,在万众瞩目下,缓缓地打开。
一枚古朴的铜印便展现在大家面前,伴之而来的,还有一股经过岁月洗涤沉淀下来的沧桑。
“楚祖印!”
众人惊呼出声。
白衣老者冷眉倒竖,音冷似冰,道:“果然是你…”
三长老轻叹一声,道:“楚门门内多钟音,多似我心不矢渝…”
白衣老者冷笑道:“你倒真不愧是楚门的一条忠犬…”
三长老轻轻地低下头,道:“人生若只如初见…”
白衣老者忽地转过身,再不去看三长老。
晚风悲凉如雪,多情似秋风画扇。
过了许久,不知是多久,白衣老者轻叹一声,道:“可还记得你我初见?”
三长老猛然抬头,眼中爆出一团神采,连连点头道:“不敢忘…”
白衣老者索性盘膝坐于地,支手拄头,道:“那是何年?”
三长老“哈哈”大笑,也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地,道:“貌似是庚午年…还是戊己年…”
白衣老者眼神呆滞,道:“快十年了…”
三长老神情恍惚,道:“十年啊,转瞬即逝…”
时光倒转,如信鸽般带着对遥远的回忆,珊珊飞去……
那一年,他们还是坐于树下饮酒论道的两方“无用人”,胸中无沟壑,腹内无千言,他们的相遇也颇具意趣,三长老在楚门下开了间小酒馆,木质招牌,生意惨淡,已多日未开张,那日,白衣老者打马路过,欲讨碗酒喝,彼时的白衣老者尚未一袭白衣飘然若仙,而是一身麻布缟素,骑着一匹比他还要瘦弱的小马,马头挂着一个空空如也的酒葫芦,手中攥着半个烂苹果,苹果只是放在嘴边,不知为何,却迟迟未曾下口,一双被脏乱长发遮住的眼眸正定定地望着酒馆那块木质招牌,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彼时的三长老正搬来一条长凳,倚墙而坐,身依旧是那件万年不变的黄袍,神情优哉游哉,观看着穿街而过的行人和车马,脸不时地变换着表情,似喜悦,似哀伤,似惆怅,直到白衣老者打马停在他的客栈前。
两人互看彼此,有些发愣,良久,才听三长老轻声说了句:“请进…”
白衣老者点点头,栓马进店。
小店不大,却很干净,放眼望去,只有寥寥几张桌子,四五条长凳,除了白衣老者,再无多余一人。
白衣老者坐定,也并未见有小二招呼,只有那个身穿黄袍的老者笑呵呵地向他走来,低声道:“客官来些什么?”
白衣老者呆呆地望着三长老,似是有些不解。
三长老尴尬一笑,道:“小店小本经营,平素便没有多少客人,用不了那许多伙计,只我一个人,足矣…”
白衣老者点点头,暗中轻舒一口气,道:“半斤熟牛肉,一壶酒…”
三长老答应一声,道:“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