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寂静得便如静好的岁月,时光淌过,波澜不惊。
大长老坐在一块不大的石头,眼神空洞呆滞,单薄瘦弱的身躯,佝偻蜷曲,在月光的照拂下,便如一段僵直枯死的老木,微风静悄悄地吹过,像是怕打扰众人,打扰到那一颗在寒夜里瑟瑟发抖的灵魂,于是,他便只带起一片落叶,向世人证明,它曾经来过,来过,又走了……
所有的人都已停下,微眯双眼,感受着风掠过发梢,带来远方一曲悲凉的笛音。
众人仰起头,雪,便打在脸,不知何时,雪,又下起来了,比之前更冷,更疾,转眼之间,已成云雾一般。
“咯吱…咯吱…咯吱…”
是脚踩在雪发出的声音,远处偶闻几声犬吠。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可这里并不是柴门,来的,自然也不是归人。
白色的斗篷,从头罩下,遮住双脚。
来人身材纤瘦,举止行动间,摇曳生姿,看样子,是一名女子。
女子微微仰起头,众人便看清她的脸。
那是一张干净的脸,不施粉黛,不带首饰,却自带一种美,那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一般的美,绝非寻常烟花柳巷之中那些庸脂俗粉可比。
可现在,那张干净的脸,却清晰可见两道泪痕,那两道泪痕,便如两道刀疤,粗暴地横亘于那张精巧的脸,教人忍不住地伸出手,为她轻轻揩去,可她的气质又实在太冷,简直比这西域暴雪寒风还要冷,任何想要靠近她的人,都会被冻成齑粉。
“少主…”
伴随某人的一声惊呼,圣月神教教众轰然跪倒,神情悲愤谦恭。
圣月神教只有一个黑衣教主,自然,也只有一个冷到骨子里的少主。
冷幽玉呆呆地望着圣月神教的每一个人,那熟悉的教服,整齐划一的称呼,她本该如往日那般,还他们一个冰冷的回答,“起来吧!”
圣月神教教众自然也早已做好这种准备,自打他们这位少主回到圣月神教,他们便觉干劲十足,也更卖力,虽然,他们所做的一切,也许只能换来冷幽玉的淡淡一瞥,但他们亦尚觉满足,乐此不疲。
可当冷幽玉在他们面前落泪的那一刹,他们只觉自己的心似乎是被谁狠狠地揪起,又狠狠地抛下,他们已惊得目瞪口呆,他们已变成一群不能言,不能听的木偶,眼中所剩,唯有迷茫与深深的恐惧。
可有谁见过嫦娥流泪?若真地有人见过,想必,那人一定会发疯,吴刚见过嫦娥日日流泪,于是,他手持巨斧,誓要砍倒桂树,救嫦娥脱离苦海,天蓬元帅只在蟠桃宴偶见嫦娥仙子翩翩起舞时眸子中一闪而逝的一抹无奈悲伤,便决心抛却天庭荣华,欲带嫦娥私奔。
虽然,他们的下场都可谓之凄凉,但至少曾可见他们的疯狂,自古红颜多薄命,自古红颜也多祸水,褒姒之于周幽王是祸水,妲己之于商纣王是祸水,陈圆圆之于吴三桂是祸水,但祸水有时也是力量,女人之于男人,便是誓死要守护的东西,便如权力,便如金钱,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而每个男人,心底又恰好都有一个“英雄梦”,这个梦,便是要他们找到一个“美人”,然后用自己的胸膛,甚至是生命,誓死将其守护。
圣月神教的男人,都是真正的汉子,心中也自然都有一个英雄梦,梦中也都有一个触碰不得的“嫦娥仙子”,他们从来不说,但大家却都心知肚明,他们心**同的“嫦娥仙子”,便是那个冷若腊月寒霜的女人。
“教主,走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足以教众人窒息,圣月神教的每一个人,都忽觉心已提到嗓子眼,只得紧紧地抿住双唇,才能不让心无端地蹦跳出来,可那种感觉又实在太过难受,他们无法呼吸,又不敢张开嘴,只能任由喉咙干痒难耐,生生地呛出眼泪。
“呜呜…”
“呜呜…”
那是众人紧抿嘴唇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那并非哭声,更像是一种野兽的咆哮,野兽吃人前的咆哮。
他们要吃的人,只有一种,便是仇人,谁杀了他们的教主,他们便要吃谁,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们目光炯炯,他们都在看着一个人,他们要等那个人,他们要她亲口说出仇人的名字,他们好一拥而,将仇人生吞活剥。
可他们的少主,他们心中的仙女,在说完那一句话后,到现在为止,仍是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她平静得便像是这冬日冷夜里的一块冰,放在风中,平淡无奇,握在手中,只觉刺骨。
可她一言不发的样子,偏偏也那般迷人,有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超凡脱俗的美。
没有人能读懂她的心,便如没有人能看清她的冷漠背后的那一抹脆弱孤单。
冷幽玉缓步走出,眼神没有看向任何人,却在所有人的眼神注视下,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一个人的面前。
大长老略有些吃惊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