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喜而言并不困难。
丝线和发丝一样。
无非一个在脑袋上,一个在半空中。
只要他手里有剃头刀,那么只管剃了便是。
「剃头匠」裴喜攻势如虹,手中剃头刀夹杂着寒芒在天罗地网之间摧枯拉朽。
看来用不了多久,卞生花将无丝可用,直至死在剃头刀下。
想及此处,「剃头匠」裴喜咧嘴露出白牙。
但事实好像并非「剃头匠」裴喜预想的那般如愿。
卞生花始终和「剃头匠」裴喜保持约莫六尺的距离,身影如烟般在夜幕之中忽隐忽现,手中残影重重,丝线抛撒不停,不多时,「剃头匠」裴喜的手上已落满了断裂的丝线,甚至他的刀刃因为丝线的覆盖而变得不再锋利。
“怎么还有这么多?”
「剃头匠」裴喜笑容逐渐凝滞,额头渗出涔涔汗珠,他发现卞生花的丝线好像永远也斩不完,刚削去一寸,又冒出一尺,再这么下去,他会力竭而死。
就在「剃头匠」裴喜苦思如何破敌之时,苍不问也出手了。
不问苍天只问剑。
苍不问是一名剑客。
剑客自然要有一把剑。
紫色的软剑。
缠在苍不问的腰间。
当苍不问抽出软剑时,一道势如破竹的剑气直奔傲阳而来。
傲阳拔剑出销,红光冲天,弥漫整个夜空。
“好剑!果然是好剑!”
这不是苍不问第一次见到血剑,可却是第一次和血剑交手。
他很兴奋。
兴奋到发出呻吟。
他的软剑也很兴奋。
呻吟和剑吟混杂在一起,让苍不问的表情变得愈发扭曲和诡异。
他的整个身体仿佛和软剑一样变得柔软、弯曲。
用一种近乎于畸形的姿势杀向傲阳。
傲阳非但没有半点恐惧,甚至嘴角缓缓划出一道弧度。
那是一种遇到同类的欣喜。
傲阳的剑法独树一帜,乃是以守代攻,前无古人,或许以后也无来者。
他以为他是孤独的,他的剑也是孤独,因为江湖上鲜有如此迥然不群的剑客。
但就在今夜,傲阳遇到了知己。
同样特立独行,同样格格不入。
他明白了为何苍不问一定要将自己作为对手。
他也明白过了今夜,自己将再次孤独。
因为这一招是苍不问的问候,更是苍不问孤注一掷的最强剑招。
所以傲阳必须全力以赴,从而不辜负这场上天安排的相遇。
“嘡啷。”
脆响的金玉之声回荡整片街道。
软剑碎裂成无数铁片扎进了苍不问的血肉之中。
苍不问的眼里没有难以置信、没有忿恨不甘。
有的只有无悔无憾。
他对得起自己的剑,也同样对得起傲阳的血剑。
败了就是败了。
这就是剑客的宿命。
“咱们黄泉再战吧。”
苍不问眼前的红光逐渐消散。
血剑入鞘,苍不问也合上了双眼。
小念头瞧见了苍不问的结局。
但是他没有为此而感到惋惜。
在他的认知里剑客迟早都会死。
死的莫名其妙,死的五花八门。
如果一个剑客无疾而终,那么这名剑客一定配不上手里的剑。
苍不问算是个合格的剑客。
也是一个幸运的剑客。
他死于自己的佩剑之下。
“喂,别愣神啊!再墨迹的话,莫大爷就不陪你玩了。”
小念头嘴角抽搐,斜睨前方一道飘忽不定的身影,有些怒火攻心。
这也是小念头无心关注他人命运的关键原因。
他曾经听过传闻,说盗神莫无忧是个口无遮拦的碎嘴,可今夜一见未曾想他的嘴竟会如此之欠。
小念头紧了紧手里的指虎,发出嘎吱嘎吱的骨节声响。
“你给我等着!”
小念头咬牙切齿,猛踏在地,立刻腾空而起,直冲莫无忧面门。
莫无忧嬉皮笑脸朝着小念头拍了拍自己的脸,随后倒飞而出,如浮影游墙一般混在夜色之中。
他想再戏耍小念头一会儿,因为他很久没有遇到这么轻松的对手。
更因为他看到卞生花的战斗已然结束。
莫无忧可不想这么早就失了乐子。
「剃头匠」裴喜的木箱子跌落成几瓣,刀具也撒了一地。
正如他现在的身体一般四分五裂。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被他斩断的丝线还会如此锋利,甚至比他手上的剃头刀还要削铁如泥。
他想知道答案。
因为他是个「剃头匠」,他要弄清楚为何这世上居然还有剃不掉的丝发。
卞生花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