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可怕的静。
没有人说话。
甚至这一刻没有人敢呼吸。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若无一人之上。
水流从若无的咽喉湍流而过。
潺潺之声竟如亲身侧耳聆听。
若无毫无波澜的呼气吸气如溪水上的微风,伴着流水声,忽得戛然而止。
他的眼神依旧清明,不见半分迷茫。
仿佛他只是一尊雕像,超然世外。
“咳!”
清越之声划破沉寂,众人惊诧之余寻声所向,愕然此声竟是若无发出。
众人的心脏猛地一跳。
“若无法师!快吐出来啊!”
“若无法师怎么了啊!”
“大家快去救若无法师!”
“若无法师!”
随着若无一声轻咳,人群先是一阵哗然,接着是一片骚动,随后山呼海啸,最后演变成了乱作一团的骚乱和推搡,所有若无的拥趸都生怕若无法师会有意外,即便他们笃信神僧若无百毒不侵,乃是神佛下凡,金身铸体,但此时百姓们也顾不得那许多了,谁也不敢去想那万一。
一双双手向前延伸,万千民众如倾泻而来的巨洪波涛,向着场内若无所在之处疯狂奔涌,场边的驻军、衙役和守卫们顿时如临大敌,拼尽全力封堵之外不断用手里的兵器向着民众挥舞,意图恐吓、驱散,让这些民众知难而退,但结果收效甚微。
六大派一众弟子哪里见过此等疯狂的场面,立刻人人自危、不知所措,纷纷惊恐的望着自己门派的掌门,各派一些年龄尚小的女弟子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更有甚者已梨花带雨、不住啜泣。
恐惧、不安的情绪如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在每一位六大派弟子的内心。
好在六大派的掌门并非浪得虚名。
虽然这样的场面他们也是第一次目睹,但尚未到能让他们慌不择路的地步。
昆仑掌教云中鹤几乎立刻就想出应对之策。
“慌慌张张像什么样?”
云中鹤先是一声严厉的叱责,虽很快淹没在了周围百姓的呐喊声中,但他声如洪钟,且灌注强劲内力在其中,一瞬之间,昆仑派的弟子们便镇定下来,随后在云中鹤一声“起阵”号令后,迅速四散而开,接着按照八卦阵法站定原地,沿途那些冲击守卫防线的百姓们犹如被巨石分流的溪水,凡昆仑弟子阵法施展之地皆是莫名其妙的被一股巧劲弹开。
峨嵋派掌门齐枫英、崆峒派掌门郑岳玟、青城派掌门章温柟和点苍派掌门乔然亭四人心领神会,当即指挥门下弟子排兵布阵,不多时形成了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的阵型,而五位掌门分别身在各自门派的阵眼方位审时度势。
六大派这些江湖人士本就不是这些民众的目标,也并不在通往唱经法会会场的必经之路上,加之六大派的弟子都有不俗的功法傍身,因此这场看似混乱不堪、无人能够幸免的乱象,六大派竟可独善其身。
会场看台之上。
大内总管付广眼见大事不妙,那些疯一样的百姓们随时都可能冲破守卫的防线,旋即焦灼起身大喝一声:“快来护驾!”
文武百官登时坐立难安,面面相觑却欲言又止,他们当然想要逃之夭夭,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些百姓会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可谁也没有挪动哪怕半分。
如坐针毡好过身首异处。
因为唐国君主李存勖纹丝未动。
李存勖兀自泰然自若,甚至背靠龙椅,调整到一个令他舒适的坐姿,饶有兴致的注视着场下一切。
丝毫没有畏惧,更没有一丁点胆怯。
鸦军大统领几乎就在付广发声的同时起身,可当他将目光汇聚在李存勖时却只看到在半空中轻轻摇摆的右手。
鸦军大统领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回坐原处,仿若无事发生,目光也不在即将奔涌而来的人潮之上。
李嗣源在旁嘴角勾起,不知是嘲弄还是不屑。
眨眼间,付广已然招呼了几十名大内侍卫在李存勖面前一字排开,以身抵御随时突发的不测,付广虽脸上勉强挤出笑容,实则早已冷汗如瀑,他深知此次唱经法会对于大唐国的重要性,更明白李存勖为此贯注了多少心血,可是眼下形势不容乐观,若是李存勖有个什么闪失,自己的荣华富贵将化为泡影。
好在这些大内侍卫眼疾手快、步履如飞,付广先是松了一口气,旋即揩了一把额尖的汗珠,恭敬躬身,将头探到李存勖身侧,随后语气略显急促的说道:“陛下,还请......”
“啪!”
付广话未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在付广布满皱褶的脸颊上爆开。
付广整个人都懵了。
他抬起手摸着被打的侧脸。
身形颤抖却依旧保持微笑。
“真碍眼。”
李存勖声音低沉,眼仁凝缩,在场闻声之人皆不寒而栗。
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