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码。
世间万物的背后都有一个价码。
或多或少,或高或低。
有如沙石草芥,有如吉光片羽。
只可惜能够看清本我真源之人寥寥无几。
大多数人往往自视甚高,得意忘形,甚至名门望族之人都不能免俗。
他们陶醉在虚荣之中,迷失在欲望之间。
比如扁庸。
曾经药王谷的天骄人杰,名利双收,世间一切唾手可得,自命不凡,自诩超然于世,常行不近人情冷血之事,认为所谓人情世故乃是愚者所喜之事。
金钱和权力扁庸予取予求,这让扁庸逐渐变得孤芳自赏,独断独行,只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这世上仿佛根本就没有任何人或物能够诱惑左右扁庸。
可惜扁庸错了,错的彻底,错的离谱。
错的滑稽可笑。
他从来都不是贪婪无度,欲壑难填之人。
可到头来他却倒在了世俗之内,倒在了美色之上,成为了他最鄙夷的贪色之徒。
一夜之间,扁庸从高屋建瓴的翘楚沦落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的名望,他的家庭,他的财富,他所坐拥的一切美好,终化作过眼云烟。
这一局的人生豪赌,扁庸输得惨烈,输的体无完肤,而今,不知是上天垂怜还是造化弄人,他拥有了第二次机遇。
第一次他希望是个梦,一个有些过分冗长的噩梦,一个虽太过真实但终能醒来的噩梦。
第二次他同样希望是个梦,但与上次不同,这一次他却渴望眼前是可以实现的美梦。
为了这个美梦,他可以付出一切。
孑然一身的扁庸在经历二十年无尽的苦痛黑暗之后,终于再遇光明。
那是他曾经憧憬过的美好未来,只有他和朱邪月一起的美好未来。
可惜凡事都要付出代价。
不论是美梦还是噩梦。
月光恰如二十年前那晚的药王谷。
陈氏冷眼旁观,她既没有出手阻挠若无和扁庸,也没有一走了之,她正满脸狐疑,警惕打量面前这位惊为天人的白衣僧侣。
如此年轻,却有如此造诣。
深不可测的内力,叹为观止的定力,举手投足之间隐隐大派掌门风范。
这是陈氏对于若无的初步印象。
“烂陀寺?好像在哪里听过......”
陈氏疯狂在脑海中寻觅有关烂陀寺的一切讯息,但毕竟阔别江湖多年,纵然当年贵为幽天上座,但隐世在这闭塞的山野之中,实则与井中之蛙无异。
江湖每一刻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人生。
有人死。
有人扶摇直上。
有人落地无声。
恰如此时此刻。
若无和他口中的烂陀寺就像一层遮在陈氏面前的绵密云雾,也恰如此时此刻乌云间虚无缥缈的点点星辰。
看不透,更猜不透。
对于眼前的若无,陈氏看来束手无策,但陈氏也并不打算坐以待毙,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陈氏紧了紧有些发麻的右手,她能感受到掌心湿润、黏稠的血浆和肝脑,也能感受到四周稍纵即逝的杀气,她不在乎那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跳梁小丑,不过就是多了几条血债,可是若无不一样,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击杀这个年轻人。
如此棘手的场面,陈氏鲜有遭遇。
她当然可以选择逃之夭夭。
不过陈氏并没有这么做,因为若无好似窥伺了陈氏的脑际,一道飘飘然地话音来得恰逢其时。
“幽天上座稍安勿躁,好戏就快上演,若此去怕是抱憾终身。”
“故弄玄虚!”
这是陈氏第一个念头,可是这个念头很快就消散了,因为她立刻意识到了扁庸的反常,至若无出现之后,扁庸便神情恍惚,仿若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直觉告诉陈氏,扁庸和若无之间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是若无不发一语,他只是含笑注视着扁庸。
去或留,信或疑,若无将选择权交给了陈氏自己。
“下注?”
陈氏犹豫了。
陈氏开始回忆方才若无初现时与扁庸之间的对话,面容浅浮一丝了然,看来扁庸和若无之间有一场赌局。
可是什么样的赌注能让扁庸这般失魂落魄?
如此在意,如此患得患失。
蓦地。
陈氏浑身轻颤,好像在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再看扁庸时,眼里多了份鄙夷,可她却又如若无和尚一样凝视扁庸,全然不在意四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一双双眼睛。
她也在等待一个结果。
一个可能早就应该了结的孽果。
三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忽得。
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响传来。
林间树冠落下几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