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就是穷。
因为老实的人通常发不了财。
陈阿狗的父亲害了病,本也不是什么无可救药的大病,可是因为没有钱,吃不上药,越拖越严重,陈阿狗为了筹钱,起早贪黑的上山打猎,去官道上卖点小钱为自己的父亲买药请郎中。
但是现实很残酷,陈阿狗好不容易赚来的银子被官道上的势力巧取豪夺,陈阿狗反抗无果,临了就因为不忿啐了一口还被毒打一顿,而当陈阿狗拖着遍体鳞伤艰难回村之时,家中却传来了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
陈阿狗的父亲走了没多久,他的母亲就找了一个男人,黄员外家的一个短工,名叫丁三魁,是村里出了名游手好闲的酒棍,为人斤斤计较,还会时常发酒疯,陈阿狗这对孤儿寡母寄人篱下,为此有苦难言,没少受皮肉之苦。
方老四看在眼里,可也不敢打抱不平,一来为一对孤儿寡母帮腔,很容易落人口实,引来闲言碎语,二来丁三魁再怎么说也是黄员外家的短工,打狗也要看主人,更何况还是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主人。
南乐村没人惹得起黄员外。
村外好像也没有。
“山上太危险了,和爹一样,种种地不好吗?”方老四语重心长道。
“我不想种地,我想打猎,爹你看村里的几个猎户都过得不错,阿芳阿华他们都可以念书上学,他们都说爹爹以前是咱们村最好的猎户,爹爹你为什么就不肯教我呢?”
方德的情绪顿时变得激动,话语之间满是委屈,极为不理解方老四的想法,可是方老四却只是抽了一口烟,语气平静道:“猎户都是天生的,没有什么教不教的,如果你一直指望别人,那就只能说你不是那块料。”
“天生的......猎户?”
方德怔了怔,忽得无力争辩,他知道方老四所指天生的猎人就是陈阿狗,他也打心底佩服陈阿狗。
陈阿狗是方德的发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弟兄,方德自打迷上打猎之后,陈阿狗可谓如影随形、鼎力相助,二人捣鼓出不少新奇的打猎工具,绕是方老四这等经验丰富的老猎户都为之眼前一亮。
可是方德知道这大多数都是陈阿狗的杰作。
但是方德却也不愿轻易放弃当一个猎户的梦想。
方老四知道方德的驴脾气,倔得时候八匹马都拉不动,方老四又抽了一口烟,虽暂时说服不了方德打消当猎户的念头,但也还是不忘老生常谈道:“这个时候你俩少去后山,明儿开春再去吧,咱家里也不缺这些个野味儿。”
“知道啦,知道啦。”
这句叮嘱方德已不知听了多少遍,耳朵都快生得老茧,可是方老四还是有些不放心,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门外的一阵嘈杂吸引。
方老四忙不迭起身,当见到门外来者时,一片愁云立刻遍布方老四沧桑的脸颊。
手里的烟锅开始不自主的抖动。
“方老四在不在家!”
三五个五大三粗的武夫壮汉冲进了方老四家的园子,一脚踢翻架子上晒干菜的笸箩,当发现站在门口神色张皇的方老四时,为首的武夫一脸不耐烦的大声问道:“黄老爷的租钱交了没?”
“什……什么租金?”
方老四艰难寄出一丝笑容掩盖自己心中的不安。
他认得这个为首的武夫。
胡杰。
黄员外家的长工。
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恶霸。
“他娘的,少给老子装傻充愣!一年佃租一石米!快点给老子交出来!”胡杰破口大骂道。
“佃租?几位好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是我自家田地,我根本就没和黄老爷租过地啊。”方老四急忙解释道。
方老四此语一出,在场的武夫们皆是轻蔑一笑,胡杰当即指着方老四讥语道:“方老四你说话不经脑子的吗?南乐村可都是咱们黄老爷的地产,你家的地儿?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但,但咱也得讲点理啊,我也没和黄老爷签过佃契啊。”方老四回道。
“要看佃契是吧?拿来!”
胡杰接过手下递来的一纸租帖,就这么拎在手里,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方德一个都不认识,可是方德却认得结尾处那按着手印的三个大字——方老四。
“这,这怎么可能!这是假的!这是假的!”
方老四一眼就看出租帖上面的画押并非出自自己之手,他也根本没可能去签这等卖身契约,可是租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放在眼前,上面又有黄员外的朱批,今天方老四若是拿不出这一石米的租金,怕是谁也别想走出这个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