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的阿弥陀佛也比不上手里的一文钱。”
贾行僧的这句话笑面和尚很认同,特别是在这乱世当中,钱能解决很多问题,不过笑面和尚却有一事不解。
“可你已经不是贾家的人了。”
所谓出家人便是出离本家之人,亦是脱离红尘之人,贾行僧既已遁入空门,却依旧行着他过去最熟识的生意,笑面和尚实在想不通。
“非也。”贾行僧矢口否认道。
“哦?非也?”笑面和尚有些费解道。
“佛门可没有收我,我还是红尘中人。”
贾行僧的语气满是幽怨,这是事实,自从贾家家主放话江湖之后,没有一座寺庙胆敢收留贾行僧作为门下弟子,包括少林在内,没人愿意得罪贾家。
“贾行僧,假行僧。”
笑面和尚念着贾行僧的名字,两次重音不同,二人心照不宜,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笑面和尚在笑,贾行僧也在笑。
他们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对方,还是在笑这无常的乱世。
只是在笑。
而且笑得很大声。
蓦地。
笑声戛然而止。
“这天可真让人不舒爽。”
这是一道有些沙哑的女声,可不论是贾行僧还是笑面和尚都不惊讶这道声音的出现,甚至笑面和尚因为这声音的主人立刻相信了贾行僧的说辞。
上好子埋怨着有些潮湿的空气,不住的用手中的画扇驱赶四周繁多的蚊虫。
舍弃了自己金碧辉煌的宅邸和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上好子只身前来的行为让人捉摸不透,可上好子却明白若是她想要后半生继续荣华富贵,那么她今夜便一定得来,这或许是她这辈子最大的一笔生意。
“上老板可真准时啊。”
几乎就在上好子的话音刚刚落下之际,一道洪亮的声音伴着阵阵烟雾从夜幕中徐徐而来。
此人身着一席黑色长袍,腰间别着一把弯刀,手里握着一柄烟锅,吞云吐雾之间微眯眯的双眸正打量着贾行僧、笑面和尚和上好子。
“刘先生说笑,无利不起早,谁会和钱过不去呢?”上好子回道。
“上老板,你说的客人在何处?”
刘富贵吐了一口烟圈,面带好奇的看向上好子,能被上好子这样富甲一方的巨贾奉为座上客之人必然非比寻常,而如此了不得的人物,刘富贵居然在宋州未得到丝毫风吹草动。
上好子神秘一笑,晃了晃手里的画扇,旋即不紧不慢的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椅子。
椅子上坐着一位身着外域服饰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丝春风得意的笑容,呼吸吐纳极为平和,显然是一等一的高手。
刘富贵上下打量着这位中年男子,此人看起来极为面善,可刘富贵又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于是刘富贵拱手客套道:“老夫刘富贵,不知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迎客义庄庄主邈佶烈。”
邈佶烈徐徐起身,简单整理了下衣上皱褶,接着面带笑容、拱手回礼。
“迎客义庄?”
贾行僧与笑面和尚面面相觑,他们不是没有听说过迎客义庄的名头,这可是当下宋州城内最玄乎的传闻,有人说这迎客义庄是来自地府的冤魂,专食百姓的精魄,也有人说迎客义庄是某个暗杀组织,只为这场中秋之战引来的无数花红。
传闻就是传闻,百闻不如一见。
笑面和尚可以确认这位迎客义庄的庄主既不是妖魔也不是鬼魂,而是实实在在的活人。
“怎么?刘先生听过在下?”
邈佶烈右眉缓缓一挑,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当然,您的传闻可不少。”
刘富贵紧盯邈佶烈的双眼,想从他深如水渊的眸子里察觉什么。
“哦?什么样的传闻?”邈佶烈问道。
“说你像妖怪。”
“哦?像妖怪?哈哈哈,那刘先生觉得我像妖怪吗?”邈佶烈放声大笑道。
“所以说江湖传闻不可信。”
刘富贵赔笑,可他心里却明白这世上多得是比妖怪还可怕的人。
“刘先生所求为何?”
邈佶烈余音未落,月华正巧照在刘富贵奇怪的笑容上。
“一个没有余青州的江湖。”
刘富贵的话音低沉,可在这夜幕之中却格外响亮。
“江湖每天都在变,今天一个余青州消失了,可能明天又一个张青州,王青州又冒出来了,刘先生不嫌麻烦吗?”
邈佶烈的脸上露出苦恼的表情,认为刘富贵这般周而复始的行为并非明智之举。
“老夫天生劳碌命,唯独不怕麻烦事儿。”
刘富贵在身旁的树干上敲了敲自己的烟锅,旋即又从烟袋里取出些烟丝装满。
“哦?看来这余青州是得罪刘先生不少咯?”邈佶烈问道。
“无仇无怨。”刘富贵的回答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