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一人被除族,那是污名,可咱们一支除张彦之外皆被除族,上到父亲母亲,下到鹤龄这些小辈,难道人人皆有大错?”
张峦目光笃定地说道:“任凭他们在除族文书上怎么说去吧,来日只怕还不知是谁要背上污名呢——”
“二伯说得是。”纪氏忽然开口:“母亲难道忘了先前与邓家的那件事情了?”
宋氏讶然了片刻,反应过来:“对啊,还有三叔呢……”
有张敬在,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更何况他们本就清清白白!
即便是被除了族,他们也绝不是任人污蔑拿捏的!
张老太太听得莫名斗志昂扬:“若是这条路行不通,了不得就去公堂上辨一辩!”
张峦听得笑了一声。
“兴许到时他们也不敢与咱们硬碰硬呢。”
宋氏看向他。
夫君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族中那些人最是顽固好面子,又势力狭隘,今日这般丢脸,来日少不得要趁机将他们踩到泥土里去。
“此次湖州之行,我实则只与他们说了一半实情。”张峦看着妻子,眼中含笑地说道:“我虽是历事中断了,可却立了实打实的功劳。”
“功劳?什么功劳?”
张峦便将自己在湖州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过于惊险的部分略去不提,只将结果说得十分详细。
“不止是我,三弟和蓁蓁也都是出了力的,这其中经过,都已由湖州府卫指挥使南大人,与钦差刘大人各自拟了折子呈于了皇上——”
张老太太只觉听书一般,一时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张眉娴更是吃惊——三妹竟是这般大胆厉害吗?
“也就是说……咱们家兴许要有封赏了?”张老太太怔怔地看着儿子。
张峦玩笑道:“少说也能在吏部考评历事的时候得个优,前往湖州留任主薄一职吧?”
这当真是往最少了说。
“真是老天有眼……我就说,旁人都轻易得不来这二次历事的机会,既偏偏落到了你头上,必是要你有大作为的!”张老太太激动不已。
宋氏也极高兴。
只是这高兴之余,却又觉得后怕——此事听来风光,却几乎是拿性命换来的。
他方才说得轻巧,却不知为了抓住这机遇,冒了多大险,吃了多少苦……
这样一想,她便想要落泪,但在人前,她只能强忍着。
只想着待会儿送走了婆母等人,必要抱着丈夫好好哭上一场,以解这些时日来的煎熬之情。
“那除族一事可得抓紧了!若叫那些势利眼得知此事,还不得抓着喝血?”张老太太危机感十足地说道。
“他们方才走时气成那幅模样,只怕明日除族文书就要拟出来了。”张峦笑着说道:“我故意激怒他们,便是不想给此事留有回寰的余地。”
况且,封赏事宜至少也要等湖州事了、刘大人回京之后才能落定下来,故而不急于这一两日。
张老太太点点头,还想多问些什么,却听张老太爷不耐烦地道:“说个没完了,看不出来人家小夫妻想说悄悄话?”
宋氏与张峦互视一眼,一个脸红,一个别过脸咳嗽。
父亲人疯眼睛却挺亮嘛。
“……”张老太太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儿子死里逃生,她做母亲的想多说几句话怎么了?怎么到了这老头子嘴里,就变成没眼色的恶婆婆了!
罢了罢了,儿子本就是给儿媳妇养的,按理来说她是得往后排,这点自觉她还是有的……
张老太太起身,抿唇笑着的纪氏将人扶起来。
张眉娴也红着脸道:“二叔二婶,我也先随祖母回去了。”
张峦与宋氏尴尬地点点头。
张老太爷跟出去,向张老太太追问:“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磕头?”
“滚!”张老太太火冒三丈。
同是做丈夫的,她这个怎么就这么欠揍!
“嘿嘿,那我给你磕一个怎么样?咣咣响的!”
张老太太:“……”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他脑子里难道装得都是屎吗!
……
海棠居内,丫鬟们都去了外头守着。
里间隐隐传出低低的哭声来。
宋氏坐在榻上,轻轻拍着趴在她腿上落泪的丈夫的背。
她也在掉眼泪,可尚不及丈夫那般汹涌。
“芩娘,我日日夜夜都想着能尽早回来……”
宋氏擦着眼泪,有几分怨怪地道:“你既平安无事,为何不早些传一封书信回京,也好让我安心,你可知道这些时日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听这不满的语气,张峦当即也顾不上哭了,求生欲迫使他直起身,反将妻子拥入怀中,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