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己之死的痛快与千万人活着的悲痛,我择后路而行,如此方为大智大勇。”
楚珺无话可说。
与此刻对方给出的这个理由相比,她所着眼的地方似乎要来得狭窄上太多,无可比拟,高下立判。
按照道理,这时候的她应该恭敬行礼,诚恳地道上一声受教,但她真的不愿意。
沉默并未漫长。
“看来这是前辈破境的关键所在。”
顾濯的语气很是轻快:“生死之间有大领悟,这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赤阴教主苦涩一笑,不愿多言。
顾濯很自然地换了个话题,说道:“叙旧是正事,但并非全部事,此行我还有两件事。”
赤阴教主说道:“否则你也不至于冒着天大的风险来到这里。”
顾濯说道:“其中一件事是私事,我本不打算说,然而听了前辈你先前所言,便想听听你的意思。”
赤阴教主眼神微变,问道:“情事?”
顾濯点了点头。
楚珺心想你这是又开始瞎编了。
顾濯不愿再无瓦遮头,受风吹雪打之冷。
他寻了处雨廊坐下,与赤阴教主相隔数丈平起平坐,问道:“若我与某位姑娘相互钟情,却囿于彼此立场相对而无法并肩,甚至到了血海深仇的境地,该当如何?”
赤阴教主看着他,说道:“既是有情人,何不舍弃世俗一切事,双宿双飞。”
顾濯问道:“我喜欢的那个姑娘舍不下世俗事,对她来说那不是行李也不是心意,而是活着的意思,如果她真的做到放下了,那她还是我所喜欢的那个她吗?”
话中别有一番深意。
深在某个已经死去的人。
楚珺忍不住看了顾濯一眼,心想你这就是在刻意刁难别人吧?
赤阴教主沉默片刻,摇头说道:“此事古难全。”
顾濯有些伤感,叹道:“更那堪与何人说?”
说完这句话,他起身拍了拍衣裳上的尘埃,往外走去。
楚珺微怔,连忙跟上。
赤阴教主看着顾濯的背影,没有说话。
某刻,顾濯停下脚步。
“前辈但愿人长久,而我相信前辈你的真诚,故而为此自揭往事,但现在看来……人间终究难尽欢。”
他轻声而笑,唏嘘说道:“难怪古来圣贤皆寂寞。”
赤阴教主对他说道:“暂且在此住些天,我要想想你的问题。”
……
……
离开赤阴峰顶的路上,楚珺还是忍不住问了。
“你先前说的都是真的吗?”
“谁知道呢?”
顾濯答得很是轻快,声音明媚如春日,不见半点愁思。
楚珺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止不住的狐疑,说道:“是骗人的?”
顾濯说道:“这是最不重要的事情。”
楚珺墨眉微蹙,说道:“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顾濯看了她一眼,温声说道:“永远永远永远,永远不要给人设局考验你道心的机会,因为这世上必然存在一个无法完美解决的死局,这才是身为修行者的我们最为重要的事情。”
楚珺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顾濯无所谓她的沉默,随意说道:“道心当然不是琉璃,更非彩云,但它终究是经不起考验的事物,就像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楚珺认真说道:“我明白了。”
话至此处,顾濯停步侧身望向山道外。
赤霞散落的光照亮天地,满天雪花如飞舞着的枫叶,他说道:“总之,我和你来到赤阴教的目的算是达成了,接下来等着就是。”
楚珺看着他的侧脸,眼神变得很是复杂,说道:“嗯。”
顾濯想了想,提醒说道:“我不知道接下来你我还能相处多久,或许就是这个秋天的事情,所以你有什么想问我的赶紧问。”
楚珺安静片刻后,莞尔一笑,说道:“放心吧。”
顾濯说道:“还有一件事。”
楚珺问道:“您说。”
顾濯叮嘱说道:“日后你要是惹出祸来,不把为师说出来就行了。”
话音方落,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颇为突然地笑了出声。
楚珺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又不是我师父。”
听到这句话,顾濯的笑容不曾淡去,语重心长说道:“就因为我不是你师父才怕啊,我要是你师父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楚珺忽然问道:“那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顾濯耸了耸肩,说道:“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如果你非要我给一个答案,那我认为这是一段从未真实存在过的关系。”
楚珺只觉得莫名其妙,没好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