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不知光阴,有的只是分辨不出的朝晚霞光。
喻阳早已睁开眼,低着头不去看那篇祭炼经文,视线落在无法倒映出他模样的熔浆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祭的思绪早已飘远。
世间无限法,他独求一剑,自是无所谓荒人以血与火铸就的经文。
与之相比,还是观主先前与他所言更有意思。
就在他越想越深,隐约间要触碰某条隐藏极深的界线时,心神忽动。
王祭下意识望向顾濯,然后微怔无语。
顾濯缓缓睁眼。
随着他再与这人间相见,熔浆骤然迸发出无数星火,如若烟花般绚丽绽放。
万千星火里,他神情如饮美酒而微醺,眼底里流露出些许的感慨。
王祭好生惊讶,旋即无奈以至怅然,叹息问道:“有所得?”
顾濯点头,说道:“不虚此行。”
王祭若有所指说道:“看来我死前还能与你相见,见到不一样的风光。”
顾濯很是不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不是肯定的事情吗?”
王祭怔了怔,失笑出声。
顾濯说道:“来之前倒真没想到能以这种方式把这段路给走得七七八八。”
养神至承意这个阶段在正常的情况下,修行者必须要耗费漫长的时间对自身境界进行仔细的打磨,没有任何的捷径可言。
相对而言,便是极少有修行者被卡在这个阶段无法前进。
王祭闻言顿生挫败,心想这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修行速度?
他神色很是僵硬地维持不变,随意问道:“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
顾濯没有说话。
言语间,深渊之上悬浮着的祭炼经文已经开始溃散,如雨般飘落。
画面很美。
站在断崖前的两人静静看着,直至雨熄。
顾濯的声音随之而响起,回答先前的问题。
“兑现自己说过的话。”
王祭闻言顿感无趣,说道:“那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顾濯望向他,说道:“顺带还你人情。”
王祭微微一怔,有些诧异,但没有多问,道了声好。
……
……
离开那座孤峰,风雪再临。
其时隐有晨光穿云而落,照亮一束飞雪,映出几个行人。
顾濯似是话已尽,不再与王祭闲聊,孤独地沉默着。
王祭无所谓。
多年以来,他未曾离开过那张轮椅,今日难得有此机会外出散心一趟,不管是看看风景还是散步或者别的什么,对他都是很不错的事情。
他很是享受踩雪的感觉,又遗憾这是神魂的化身,无法更为真实地感受这一切。
某刻,顾濯行至崖边,纵身一跃。
疾风拂动他的衣袍,如刀割来,带来痛楚。
如此不停落下,穿过云与雾,再与几株生长在崖壁上的老树见个面。
于是他被旁边那个黑洞洞的洞穴吸引住目光,奈何转眼即逝,无缘相会。
直至群山的最下方。
顾濯看着即将迎来的地面,平静地打了个响指。
啪的一声。
有风逆流而上,与他的下坠之势形成对冲,得以稳定。
顾濯脚步于虚空中轻点,身形骤然向前,穿过一片幽暗的峡谷。
然后他的双脚得以落在满是积雪的山谷地面,或者说被冰封的湖面之上,让徘徊不散的寒雾瞬间淹没彻底他的身影。
这是荒原深处最让修行者恐惧的气候之一。
寒雾看似寻常薄弱,随手就能挥舞散开,事实上却能如水般无孔不入,浸没修行者的道体与神魂里的每一个角落与缝隙里。
当修行者意识过来的时候,往往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程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成一座冰雕。
就连常年生活在这片恶土上的荒人,对此亦是避之不及,恐慌万分。
喻阳紧随顾濯而至,简单看了一眼这片土地,埋下头。
埋头亦是低头。
他闭上眼睛,不让任何情绪流露出来,准备听到那句话。
果不其然,顾濯如他所愿般说道:“就是这里。”
喻阳没有片刻沉默,认真说道:“我明白了。”
客观角度而言,这时候他的语气里找不出半点情绪,无论愤怒,还是不甘。
哪怕对方以群山中最为恶劣的一片土地,换走荒人这百年间耗费无数心血凝就的秘法,他仍旧恭顺地就像是一只被驯服的绵羊——连被逼急后挠人的家猫都不是。
顾濯很清楚喻阳在想些什么。
这是无所谓的事情。
他往前平静走着,行至湖中央,转身环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