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濯说道:“谈正事。”
王祭再是乐意不过,意味深长说道:“这东西可不好杀啊,不是一剑两剑的事情。”
顾濯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从未动过杀心。”
王祭讥讽问道:“难不成你动了怜惜之心?”
“你想多了。”
顾濯摇了摇头,平静说道:“我只是没答应过要做这样的事情,这东西就算该死,那也不该死在我的手下,与我无关。”
听着这话,王祭不禁扼腕叹息,好生遗憾说道:“你怎就不能心血来潮杀上这么一杀,好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呢?”
“我又不是白痴。”
顾濯的声音很随和,全然没有愤怒:“而且这人情也不算小了,你还想要多大的人情?”
王祭诚恳说道:“你的人情,多大都不算大,只要你愿意欠,那我就愿意借。”
顾濯心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可惜这世上没几个人能让你欠人情。”
王祭漫不经心说道:“那家叫什么来着的书院,可真是错过了天大的生意。”
顾濯沉默片刻,回想起死去已有两个季节的那位副院长,轻声说道:“不见得。”
话止于此。
与两人无意深谈,又或者时间忽而迅速流逝无关。
原因在于楚珺。
更准确地说,在于她以低微境界来到这里的缘故。
顾濯对王祭说道:“提前先说,我不想见。”
王祭翻了个白眼,说道:“难道我就想见了吗?”
偌大人间,有资格让他们做出此等反应的人屈指可数。
与楚珺有关的仅有一位。
清净观的观主。
——玄都倾塌后,百年以来道门第一人。
顾濯转过身,面朝巨石,与喻阳对视。
王祭觉得好生麻烦。
如此想着,他终究还是站在楚珺的眼中,为顾濯掩去身影。
楚珺在年轻一辈乃至于整个修行界里有着一个称号——神景天女。
神景二字为道门高人所取,意在于‘神景一登天,何幽不见烛’这一句气势恢宏绝伦的诗词之上,指的即是太阳照常升起后的画面,亦是暗藏着她最是擅长承接天光。
人世间何以为天光?
可以是太阳,亦能是羽化中人。
当楚珺闭上双眼,再睁眼时。
她依旧还是那个她,但她已不再完全是她。
她眼神淡漠,不是无所谓生死杀戮的超然绝伦,而是看惯春风秋月后的如常。
她神情平静,不是面如平湖不为惊雷所动的静,而是云散后屋檐滴落的残雨。
她说道:“我很惊讶。”
王祭说道:“何必惊讶。”
楚珺或者是观主,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青年,眼里流露出一抹怀念之色,感慨说道:“多少年了,不再见过这样的你。”
这当然是叙旧的意思。
然而不知为何,王祭对此毫无兴趣,冷漠说道:“与荒人勾结未免太过不妥。”
观主偏过头,视线落在某个低着头浑身颤抖不休的男子,温声说道:“这句话或许也可以用在你易水的身上。”
王祭笑了起来,说道:“我不是掌门,但你是。”
从某种角度而言,那些宗门里的太上长老往往就是王朝里的太上皇,最是喜欢让自己藏在不见天光的隐秘幕后,视众生为棋随意搬弄,以此取乐。
问题在于,这终究不是掌门。
观主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是这般无赖。”
王祭看着他说道:“以无赖诋毁旁人者方为无赖。”
观主沉默不语。
王祭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敲打一下扶手,以此无言嘲弄。
紧接着,他才反应过来此时的自己不再残疾,转而讥讽问道:“借徒弟之躯壳,这般手段就不觉得低俗与无聊吗?”
观主平静说道:“行必要之事罢了,况且我又怎会害自己的关门弟子。”
听着最后四个字,王祭笑了笑,不作任何评价。
观主毫不在乎,目光在场间随意扫过一圈,最终停留在那颗巨石之上,凝望许久。
她眼眸里的情绪没有任何变化,找不出诸如果真如此的意思,淡如朝露。
“你知道吗?”
“嗯?”
王祭看了她一眼。
观主轻声说道:“晨昏钟的去向。”
王祭说道:“为何觉得我知道?”
“旁人不清楚,但我终究是知道的。”
观主认真说道:“那位的朋友不多,而你是其中之一,若真有人知晓晨昏钟的去向,想必是你。”
王祭闻言心情很难不好,奈何语气依旧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