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濯看着她,提醒说道:“这是你自己答应的,我可没有强迫你。”
贺听荷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不再如前那般茫然,心想先前话里的誓言难道都是真的?
一念及此,她心中涌起难以自禁的喜悦,想着自己不用再担心被嫁衣女修一口一口地吃掉,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然而当她想到下半生将要与嫁衣女修不离不弃,自此余生只能生活在苍凉冰冷的荒原当中,与赤阴教的疯子终生为伴……整个人再次陷入茫然,泪水无法自禁地涌出她的泪眶,打湿脸颊。
贺听荷哭了。
嫁衣女修怔了怔,便也跟着哭了。
两人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顾濯很认真地看了会儿,越发为自己的决定感到满意。
随后他抛下车厢,带走那匹有过一段旅途的马儿,就此离开。
听着马蹄声,嫁衣女修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望向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大声喊道:“你喜欢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顾濯没有回头,说道:“那人姓顾。”
贺听荷闻言微怔,想着先前听到的那些话,下意识问道:“顾濯?!”
纵使是身处世间最为荒芜之地的嫁衣女修也好,同样听到这早已名满人间的两个字,神色复杂难言。
接着,她回忆起不久前对话里头的某些细节,心中很自然地生出一个极其强烈的怀疑。
“你是谁!?”嫁衣女修再问道:“为什么能在我神魂中种下天道誓言?”
顾濯停下脚步,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别的什么,最后说道:“世人唤我为魔主。”
……
……
“原来那个人是你?”
“不然那个人是谁?”
“……多少有些厚颜无耻了。”
“我本以为你会说我谦虚。”
“她问你名字是想要对付你。”
“很难不对我动杀心吧。”
“但那俩人现在已经被你吓傻了。”
“所以我无所谓说出那两个字。”
顾濯随意说道,骑着马往群山之下若有若无的灯火处去,心情比之先前更好。
还是那句话。
在他看来,成人姻缘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更何况他还顺手挽回了那两人必将粉身碎骨的爱情,如何不能算是一桩功德?
至于这与赤阴教的修行大道有违,那是修行的事情,与他要管的爱情有什么关系?
更重要的是……这样做符合他的心意所在。
贺听荷明知道进入荒原必将迎来这么一场姻缘,偏生还是要往此间来,让人为她而死。
至今仍未为他所知晓姓名的嫁衣女修,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血,一死了之未免太过痛快。
这两人都有太多死去的理由,反而让顾濯弃了杀人的心思。
让她们往后余生在那誓言约束之下衷心相爱,活在永无间断的痛苦当中,在顾濯看来更像是一种折磨。
“万一那个被你烧得不具人形的女修走出新的修行路呢?”
有声音随天光而至,落入顾濯心间。
“挺好的。”
他漫不经心说道:“就当是给我补上赤阴教功法中最深的那一个缺口。”
……
……
傍晚时分,顾濯骑着马行至山下,再见炊烟袅袅升起。
那是人类最为接近荒原深处的据点之一,同时也是荒人与人类进行贸易的最前沿,繁华固然是无端之谈,热闹在所难免。
顾濯递出路引,在负责维持秩序的修行者仔细检查过后,得以进入这座村庄。
村庄的布局杂乱无端,三十余座石屋散落在各个地方,灯火已在燃烧,照亮连草都不见多一根的荒芜大地。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村庄的不远处就是群山飞瀑坠落大地带来的河流,视线无须循着水流溯源而上太长时间,落入眼中的就是那片养眼的茂密青翠密林。
入山看似有无数条路,事实上好走的路只有那么几条,这片密林中掩藏着的道路是其中之一。
根据当初在那座古战场定下来的说法,那个叫做喻阳的荒人会在这处据点里让人作为向导,前往群山之中的那处地方。
又或者是直接从那名向导的手里取来地图,独自上路。
天色已晚,时日尚早。
顾濯不着急为期二十三天的约定,决定在这座村庄里暂留一夜。
这里是荒人与人类进行交易的地方,但画面并不是原始的坐地摆摊,而是坐在那些灯火明亮的石屋里头展开商谈。
待到谈妥之时,便见荒人从石屋中走出,双手于夜风中伸展为翅飞入群山当中,为自己的族人带来谈判的结果。
时间往往不到翌日清晨,就在夜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