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进去偏要坚持到底,让当时的他颇为愤怒。
这些天他一直在惦记着此事,就等着在折雪重铸失败后叹息着冷嘲热讽,再以长辈的姿态循循善诱,展现出非凡手段把折雪救下来,好让顾濯向他行大礼致歉。
结果……今天事情偏生进行地如此顺利。
伴随着一道雷声的消散,铸剑台再次陷入安静,唯剩雨声。
顾濯转过身,视线从熔炉上离开落在何三忘的身上,神情认真说道:“辛苦何前辈了。”
“不……”
何三忘很是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摇头说道:“这是天公作美,我就是个打下手的。”
顾濯心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就在这时候,陈迟的声音随之而响起,都是错愕和不满。
“打下手的不是我吗?”
何三忘霍然大怒,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喝道:“是你懂铸剑还是我懂?”
陈迟大吃一惊,哪里敢反驳半句,谄媚笑道:“当然是您。”
何三忘挑眉训斥道:“那你就给我闭嘴。”
下一刻,他再转身望向顾濯,正色说道:“让你见笑了,要不我们看看折雪如何?”
顾濯自无不可。
趁着何三忘去开炉,他眼神怜悯地看了一眼陈迟,意思很清楚。
陈迟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
片刻后。
一声剑鸣倏然响起。
折雪自熔炉飞出,横剑于半空。
暴雨与剑身相遇如入大海,留不下任何的痕迹。
三尺剑锋清亮至极,散发着的气息却又极为寻常,不清冷也不酷烈,不厚重亦不轻灵,找不出任何的特别之处,这依旧是大海。
又或者是剑锋上倒映出来的天地。
它什么都不是。
它什么都可以是。
一切在于握着这把剑的那个人。
与从前的折雪相比较,此剑或许只有名字依旧相同。
“离谱……”
何三忘眼神恍惚,感受着折雪散发出来的气息,难以置信说道:“……这怎么可能?”
在他的设想中,此次折雪重铸最理想的状况也不过是变成一把九阶的飞剑,然而此刻在他感知当中的折雪隐隐已经踏过了那道界线,只差最后一着。
那一着是顾濯的境界。
此剑可随人而起。
剑随人起,只要顾濯在修行路上走得足够远,那么随他而行的折雪便能有着同样的了不起。
若是他能走到羽化的尽头,折雪何曾不能成为易水太上长老手中的且慢?
何三忘怎能不为之而心神激荡?
“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顾濯在旁问道。
何三忘摇了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折雪,语气生涩说道:“哪里能有什么不妥,这或许就是我留在人世间最了不起的一把飞剑。”
陈迟叹为观止,心想您这也太能吹捧了吧?
如此一说,顾濯岂不是要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了?
“我要欠你一个人情。”
何三忘看着顾濯说道。
陈迟眨了眨眼,心想自己真没听错吗?
何三忘继续说道:“我可以在有生之年看到你踏入羽化吗?”
顾濯如何还能不明白,点头说道:“没问题。”
何三忘长长地松了口气,语重心长说道:“以后要有什么麻烦到我的地方,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顾濯想了想,说道:“等林挽衣出关后,帮我替她寻一把好剑?”
何三忘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陈迟眼神茫然地看着两人,只觉得一切都像是做梦。
对话就此结束。
折雪隐于顾濯手中。
陈迟想了想,走到何长老的身旁,低声问道:“您能给我解释一下不?这事不该是顾濯感谢您吗?怎么还倒过来了?”
何三忘这时的心情很是不错,听到这句话也不想先前那般生气,反而拍了拍陈迟的肩膀,笑了起来。
“当然是因为顾濯给了我一个名留青史的机会啊。”
……
……
当天傍晚时分,顾濯离开朝天剑阙。
直到最后那一刻,他还是不曾等到林挽衣破境出关。
于是皇后亲笔的那一封家书被他留给了陈迟,代为转递。
陈迟也曾问他要不要留信,顾濯很认真地思考过,最终还是拒绝。
不是无话可说,有很多话可说,但都是闲话。
既然闲话,理应闲着说,何必置于一张薄纸之上?
纸上得来终觉浅。
入夜,顾濯借星光行数十里,去到一座小镇。
在镇上他吃了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