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
裴今歌很随意地说着话,没有刻意地让自己显得平静,半点情绪不愿流露。
顾濯听得很认真。
裴今歌说道:“不高兴归不高兴,我还不至于让理智被情感战胜,这是我接受赋闲的最根本的原因。”
顾濯说道:“我以为是因为你对白皇帝的忠诚。”
裴今歌认真说道:“这当然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
不等顾濯开口,她继续聊了下去,还是近乎自言自语的喃喃。
“昨天我为什么改变态度,愿意借刀给你?”
“不可否认,这其中的确存在着报复的心思,但事情的前提是……我确定这是自己可以做的。”
“就和皇后让我被赋闲是一样的。”
“监正要杀你,那你杀他,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我只不过是给了你一个复仇的机会,就像她认为你值得被再一次怀疑,进行彻查。”
“一个基于理智和规矩的判断。”
“至少明面上可以用这两个词语作为借口。”
话至此处,裴今歌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望着雨后的夜空,看着不知与人间相隔多远的繁星,轻声说道:“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顾濯想了想,认真说道:“那你成功了。”
“是的。”
裴今歌莞尔一笑,声音里是嘲弄:“想必如今她多多少少有些苦恼,在成为皇后的第一天,便遇上了如此一桩大案。”
顾濯看着她的侧脸,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裴今歌感受到这目光,问道:“你觉得我这句话有些幼稚可笑?”
顾濯很诚实地嗯了一声。
“也许吧。”
裴今歌话锋忽转,嘲弄说道:“但在我看来,你远远要比我来得更加幼稚。”
顾濯无可否认。
裴今歌收回望向星空的目光,视线落在他的眼睛里,轻声说道:“昨日过后,你成功让朝中的大人们对你抱有了相当不好的印象,无论你杀监正这件事有没有道理,而这是你在杀人之前所明确知道的一件事,但你依旧做了。”
顾濯说道:“该做的事情,无论后果如何,那就是该做的。”
裴今歌看着他问道:“这便不算是幼稚?”
顾濯沉思片刻,然后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十分难得。
“从去年夏祭结束开始,直至昨天监正死去的那一刻,我的身边就有蚊子在嗡嗡嗡个不停,为此我沉默过也安静过更警告过,但这只蚊子却始终不肯安静下来,甚至我主动来到望京后,它还是要追着过来,不肯让我清闲,非要往我身旁来,叮上一口又一口,要看我的血是什么颜色。”
“我想,没有人喜欢被蚊子缠上。”
“既然如此,那我选择拍死这只蚊子那就是正确的,是应该做的。”
他最后平静说道:“至于有人为此而感到不高兴,那些人大概忘了,我其实是最先不高兴的一个人。”
裴今歌看着他的眼睛,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顾濯说道:“当我拍死这只蚊子以后,将会由更多的蚊子向我飞过来,让我不得安宁?”
裴今歌说道:“没错。”
“这的确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
顾濯站起身,行至凭栏处,说道:“不过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
裴今歌问道:“比如?”
顾濯头也不回,声音平静而淡然:“让他们知道这是一件会死很多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