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顾濯说道:“那位僧人如此称呼自己,然后我从这人口中听了一个故事,故事其实不怎么有趣,是老一套的放下屠刀罢了。”
娘娘说道:“既然屠刀已经放下,可否成佛?”
顾濯摇了摇头,说道:“佛哪有那么好成的,那僧人披着厚大衣,但还是在风雪里冷的瑟瑟发抖,大概再过些年就要死了吧。”
娘娘说道:“此事不值得你特意拿出来与我说。”
顾濯看了娘娘一眼,只见她神情淡漠如初,眼眸里不见哪怕半点的情绪。
到了这时,他才发现这位娘娘原来生得极为高大,无论坐在什么位置上都完全合适,看上去绝不会有半点违和的感觉。
这种高大与其本身的五官相搭配,给人的第一感觉不是好看,而是一种凌厉庄严的摄人心魄的气势。
——哪怕这位娘娘是一位毋庸置疑的美人。
像这样的人,似乎真的很适合往那个位置坐一坐。
顾濯如此想着,没有让任何情绪流露于表面,继续聊着那个故事。
“那老僧在说完那个故事后,又与我提起了一个小姑娘。”
“那是一个童年过得不怎么幸福的姑娘,就像身在望京城里的林挽衣那样,遭到了很多不顺心意的事情。”
“后来某天,那个小姑娘有了喜欢的人,很幸运的是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
“于是两人顺理成章地成了婚,过上了幸福的日子,甚至有了孩子。”
“这好景持续了挺多年的,可惜不是永远,某天那小姑娘喜欢的人死了,不再小的小姑娘悲痛欲绝继而心死,艰难地生下孩子,然后走上复仇的道路。”
娘娘忽然问道:“那老僧为何要与你说这么个故事?”
顾濯笑了笑,说道:“我以为是那老僧劝我别再到处瞎逛了,赶紧去听道休大师宣道,要不然就算有了让人艳羡的幸福,最终也只不过是指间沙罢了。”
娘娘说道:“你想借这故事和我说什么?”
不知何时,漫天风雪已然消散。
月自云中出,坠于城楼之上,仿若悬镜。
两人身披清冷月色,不时有风声掠过耳畔,带来喧嚣声。
顾濯没有迎着娘娘的目光,视线落在那轮皓月上,带着温和笑意说了一句话。
“只是想到娘娘您树敌众多,挽衣又恰好在不久之前遭了那场刺杀,今夜再次见到你,很难不想起这么一个故事,仅此而已。”
他说道:“我没有兴趣成为这个故事里的人,我也不希望这个故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娘娘偏过头,眼神冷淡地看着少年的侧脸,说道:“谁都一样。”
顾濯很自然地结束了这个话题,问道:“数年以后,我再次去慈航寺的时候,不知是否还能见到那位老僧。”
娘娘说道:“生死是谁也说不定的事情。”
顾濯沉思片刻后,说道:“你是对的。”
娘娘说道:“如果你不想成为故事里的人,想要掌控自己的生死,便该沉心修行当中,这才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解法。”
顾濯笑了笑,笑容里似是嘲弄,说道:“可是盈虚道人不也死了吗?”
“那是因为他该死。”
娘娘负手身后,神情淡漠,气象万千。
顾濯说道:“天命教祸乱人间多年,是毋庸置疑的邪魔外道,盈虚道人的确该死,就像是那些与他有关的人也都该死,比如秀湖。”
娘娘平静说道:“当然。”
顾濯偏过头,望向那她气势夺目的侧脸,心想那你呢?
你是否觉得自己该死?
……
……
对话最终就结束在当然二字上。
其实半个时辰尚未过去,但谈话的双方都已经没了心思,那又何必勉强聊下去?
那位娘娘回到书房后,继续处理着那些理不完的公务。
然而她的心思却有一半放在了先前的谈话,或者说那个故事当中,思考渡海僧为什么要说出那一番话,是否人之将死其言也多?
还是别的更深的原因?
这世上还有谁能让渡海僧开口?
答案似乎只有一个。
娘娘不认为顾濯所言有假,因为这个故事太过普通,不可能是故意编造出来说给她听的。
那就代表故事是真的。
夜深时分,她放下手中一切事务,往景海走去。
与往常没有区别,景海四季从来如春,气候暖和。
皇帝陛下从假寐中醒来。
两人漫步湖畔。
那位太监首领跟随在两人身后,如若鬼魂。
娘娘依旧开门见山,平静而淡漠地说出了一句话。
“我觉得有必要再次审视一遍顾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