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挽衣微微一怔,心想这话听着为何如此奇怪?
她犹豫片刻后,在积着浅雪的石阶上停步,微仰起头隔着十余丈遥遥望向那个熟悉的身影,眼里多出了几分疑惑。
因为她是真的没听懂这句话,却又觉得这句话和自己有很深的关系,很想要问一个为什么。
顾濯看懂了她的眼神,心想唯独这事是真没办法与你说啊。
——你娘与天命教的前教主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这般想着,他转身往林挽衣走去,可惜脸上泛起的笑容依旧带着苦涩。
林挽衣就站在那里,静静等着。
不多时,两人再次相遇。
“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可以骗你吗?”
“你觉得呢?”
“那就还是改天再说。”
林挽衣蹙起眉头,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但最终还是没有问。
顾濯转而问道:“一起过去?”
“好……”
林挽衣看着他,还是没有办法不担心,认真说道:“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
顾濯说道:“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心里想的最好还是不要走到那一步。
这件事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更加复杂。
那位即将成为皇后的娘娘不可能就是那只鬼,原因很简单,当初陆明诚在那场谈话里用的是老友二字。
以最简单的年龄进行判断,皇后完全对不上这两个字,没有资格成为陆明诚的老友,这便说明那只鬼另有其人。
如今才是最为糟糕的那种情况,比顾濯和裴今歌当初推断的还要更为糟糕。
现在看来,夏祭之事大概率并非一人促成,而是皇后娘娘与那只鬼联手而为的结果。
否则何至于让裴今歌亲自折返神都暗中调查却一无所获?
“你好像有很重的心事。”
林挽衣的声音很轻,就像轻拂荷花的晚风,温柔得让人怜惜。
顾濯叹息说道:“是啊,烦得不行。”
林挽衣抿了抿唇,望向尚且漫长的山路,忽然说道:“其实放弃也是一种勇气,有些话要是自己不方便说,不妨让人代为转达……比如我。”
顾濯想了想,说道:“是的。”
林挽衣偏过头,看着他的侧脸,正准备把话说下去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个不再憔悴苦涩的笑容。
“但……”
顾濯轻笑出声,说道:“至少今天是不用放弃的。”
林挽衣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一刻悬着的心安了下来,也不怪追问他先前那些话的意思,微笑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分开吧。”
顾濯有些不解,问道:“为什么?”
林挽衣莞尔一笑,声音很是轻快:“因为站太近了,反而不容易把你看清楚啊~”
像这样风光的时候还是让你自己一个人独享吧。
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意思却已清楚。
她往前快快地走了几个台阶,然后悠悠转身回头望向顾濯。
裙袂随风雪翩然起舞。
林挽衣道了声再见。
“待会儿见。”
顾濯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心想要是你能一直这样那该多好?
……
……
不知何时,天地间的雪势越发之大。
身处山顶的人们如若不是修行者,这时很有可能已经染了风寒,毕竟没有谁穿着厚衣裳。
无病无灾不代表就能心生愉快,就像再如何美好的景色,终究要有相应的心情才能发现其中的美。
某刻,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那是林挽衣的到来被人们发现的缘故。
不过很快,这阵骚动便已开始消失,因为发生了一件事情。
山道上,有人朝着此间走来。
人们的目光自上而下,如浪潮般纷纷聚集在他的身上,带着极为强烈的审视与显而易见的不满。
声音随之而响起,不绝于耳。
“总算是舍得来了。”
“听说今年夏祭的时候他也是最后一个来的?”
“夏祭倒也罢了,巡天司给了他第一,今天又是凭什么让我们等他这么久?”
“呵呵,明知故问。”
“别的不好说,这人装腔作势的水平真不是一般的高,难怪能在夏祭里做出那种事情。”
殿前的议论声越来越多,不过因为有所克制的缘故,还算不上吵闹。
直到某刻,有人在错愕中发现了一件事情。
——顾濯似乎还停留在洞真,未能破境。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个事实,于是殿前瞬间就嘈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