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理由,但不是全部的理由。
何谓星霜?
无非岁月二字而已。
白南明所创造这门脱胎自万物霜天劫的功法,舍其酷烈,弃其攻伐,但求一事——与岁月为敌。
顾濯在看到星霜劫的那一刻,便确定这门功法即便无法解决自己当下面临的最大问题,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这个问题到来的时间。
这已经足够成为他舍弃元始道典,决意修行星霜劫的原因了。
更重要的是,他还能因此少干一件极损阴德的事情——不必再冒着与白家直接翻脸的巨大风险,去白帝山截取盘桓在其中的万物霜天真意。
故而星霜劫对他而言无疑是最合适的功法。
纵使元始道典再有万般玄妙,与之相较,那也是可以舍弃的。
而且余笙的目光从未真正离开过他,眼眸深处始终留有一分疑虑。
“我也觉得星霜劫这个名字很好。”
余笙轻声说着,不再多言,闭目修行。
顾濯很喜欢这安静。
两人没再说过话,各自静心修行,以岁月修炼这门意在与岁月为敌的当世最上乘功法。
夜色就此渐深,阳州城终究不是神都,无可避免地随着时间流逝而安静了下来,万籁俱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某刻,天地间忽有声音在顾濯心中响起。
“你师姐刚刚走了。”
顾濯没有睁眼,回答的很平静:“可以帮我盯着她吗?最好不要让她有所察觉。”
这个请求似乎有些困难,让那些声音为之无奈,叽叽喳喳地讨论了好会儿,始终没有办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就像大秦南方多变的气候。
顾濯补充道:“尽力就好。”
他知道余笙是谁,便不会在此过分苛求,因为那是很没道理的事情。
“没问题!”
万物的声音随之而雀跃,仿佛一位小姑娘成功解开了黑板上的一道难题。
顾濯心想人间的风情果真各有不同。
……
……
同一个夜,万家祖宅。
不再是那口迎接星光的天井,这场发生在浓厚夜色下的谈话,十分合理地处在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里。
“我几件事情要叮嘱你。”
万家家主看着万守康,神情严肃说道:“首先,你千万不能把你大姑的话给听进去,她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总觉得这世上唯有皇帝陛下值得自己尊重,我们平日里容着她不反驳她,只是因为她是我们的长辈,仅此而已,绝不代表这就是事实。”
万守康皱起眉头,心想我又不是白痴怎可能不明白这道理,耐心说道:“这我自然知晓。”
“然后,朝天剑阙来的那两人身份也得尽快弄清楚,方法可以用大姑今夜说的这个,但必须要再三小心谨慎,决不能让事情闹大。”
万家家主犹豫片刻后,认真说道:“如果大姑按捺不住自己,非要摆出平日里的那副蛮横不讲理的架势把事情闹大的话……那就只能麻烦你阻止她了。”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话:“无论如何都要阻止。”
万守康神情微变,这才意识到今夜家主来和自己谈话的真正目的。
万家当今壮年一代里,他和老妇人的关系最好,其他数人或多或少都与老妇人有隔阂存在,并非明面上看过去那般和气。
紧接着,万守康意识到这场谈话里,始终没有说出口却又都在话里话外的低调二字,于是他终于忍不住问出在心中徘徊多日的那个问题。
“魔主的传承固然重要,但过往百年间不是没有过他的传承重现人间,都是传承,都和魔主有直接的关系,我们为什么小心谨慎成现在这个样子?那传承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让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和势力都讳莫如深?”
万家家主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叹息说道:“其实我也不确定。”
万守康心想你莫不是把我当成白痴,生气说道:“就为了一件不确定的事情,不惜直接得罪裴今歌那个女人?以那女人的性情……”
话音戛然而止。
万家家主看着他,接着先前的话头,说道:“但那必然是一件道门重宝,甚至很有可能是一件仙器。”
万守康霍然睁大眼睛,愣了很长一段时间,颤声问道:“难不成是……那口钟?”
与魔主有直接关系的道门重宝,并且还是仙器,无疑就是晨昏钟。
如果道主在云梦古泽中留下的真是晨昏钟,那现在这一切谨慎凝重与低调便都是合乎情理的,只要得到这件仙器,得罪裴今歌又有何妨?
“暂时还不确定。”
万家家主摇了摇头,说道:“但从天命教的反应来看,必然是此等级别的重宝。”
天命教传承自百年前的天道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