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透那明暗间的细微变化,最终他提起了笔杆,沾上墨水,写下了一封信,在信上留下了自己的全部见解。
这封信在送到皇帝陛下的面前,绝不会被旁人拆开。
天生异象,月隐有意。
他再如何不理俗事,写不下一个明确的批注,仍旧要承担起钦天监监正该有的责任,将此事如实上报,告诉那位真正能够进行定夺的人。
是的,大秦境界最高的那个人不是谁。
就是皇帝陛下。
……
……
“气煞我也!”
“真是尸位素餐。”
“裴今歌到底在想什么,巡天司连这种事都能不管的吗?”
“她去一趟望京回来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难怪前人总爱说望京尘污人,诚不欺我。”
白浪行坐在位置上,听着自家舅舅与另外一人的低声咒骂,眉头越皱越深。
巡天司,或者说裴今歌的态度让各方深感错愕,许多人为此生出情绪,顺口骂上一句望京再也正常不过了。
然而这辱骂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
白浪行越听越烦,忽然间站起身来,说道:“我要去见父亲。”
话音方落,旁边的两人怔住了。
白浪行往外走去。
“我要向父亲请罪。”
他面无表情说道:“顺便请教父亲,弄清楚我到底是怎么输给顾濯的。”
……
……
在皇城深处坐落着数座园林,风光各有不同,其中一园名为景海。
之所以得此名字,是因为这座园林里藏有一方湖泊,看上去竟有几分浩渺如海的意味,令人心神开阔。
据闻神都雨雾浓郁之时,寻常人的目光甚至看不到对岸。
皇城占地再怎么广阔,这一方湖泊的存在依旧让人深感不解。
唯有极少数人才知道这其实是皇帝陛下的道场。
所谓道场,是修行者在突破归一境后,才有资格接触到的事物。
道场对修行者而言,就像是一个完全独属于自己的世界,其中的一应规矩都可以随心意而定,玄妙至极,有无穷妙用。
——裴今歌之所以有那般底气,轻蔑面对诸宗诸世家,以一己之意对抗诸多势力,不仅是因为她本身是巡天司的三位司主之一,权势彪悍难有人及,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已经炼成了自己的道场。
时已入夜,景海的天色依旧明亮,有薄雾轻笼。
皇帝陛下坐在湖边,没有钓鱼也没有做别的事情,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深思某些事情。
直到一位老太监带着监正亲笔所书之信,来到这位圣人的身旁,他才是缓缓醒过神来。
片刻后,皇帝陛下看完了信上所言,不由笑了起来。
“陛下因何发笑?”
老太监及时问道。
皇帝说道:“想起前人的一个故事了。”
“忘了大概是多少年前了,也是钦天监夜观天象,发现有太白星落地,上呈的时候写成了太白犯东井。”
他笑着说道:“当时那位君主看着这几个字,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有星入井,那是它渴了,这事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老太监愣住了,心想这是何等的不学无术?
皇帝说道:“今夜这封信倒是写得清清楚楚,没有太多含糊其辞的地方,也算是有心让朕不至于犯上这等白痴逸事,让后人平白嘲笑了。”
老太监诚恳说道:“陛下乃再世圣人,后世中人崇拜都来不及,又怎会嘲弄呢?”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不必说这些话,转而吩咐道:“既然天象有异,那他也别整天闲着了,该动起来把事情弄个清楚,还朕一个心安,还朕一个国之安宁。”
话里那个他,指的当然就是钦天监的监正。
老太监奉旨离开,前往御书房,将此事告知那位娘娘。
——近些年来,陛下向来如此处理政事,宫中众人都已习惯。
景海却未随着老太监的离去而安静。
皇帝陛下似乎起了说话的兴致。
他转过身,望向某个方向,目光所至之处雾气尽散。
那里站着一位女子。
女子年岁不长,身着一袭青裙,眼神宁静如雨后春山。
“监正那封信你怎么想?”皇帝好奇问道。
“只要你活着,这天下就乱不起来。”
这女子的声音很淡,听不出半点情绪,自然也就没有敬意可言。
当今人间谁有资格与皇帝陛下这样子说话?
唯有他的亲姐。
大秦的长公主殿下,白南明。
皇帝陛下沉默片刻后,重复说道:“只要我活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