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第几场了?”
“第六场刚结束。”
“谁赢?”
“……还是他。”
长洲书院里一片死寂。
出于某个众所周知的缘故,书院今日极为阔绰地临时给予了所有学生一天的假期,让他们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故而这时的书院静得颇有几分凋敝的意思。
但此时诸位教授与先生之间的诡异沉默,显然不是因为人去楼空后的寂寥,而是那短短几句话里流露出来的事实。
“现在该怎么办?”
一位教授望向副院长,寒声喝道:“以大欺小?找出顾濯的弱点?从书院里找一位学生去把他赢了?还要跨个大境界把他给赢了?然后把之前丢掉的颜面全部都给收回来?你现在给我听听,你听听你之前在我们面前说的都是什么屁话!出的都是什么屎一坨的点子!”
此言一出,死寂荡然无存。
早在今日之前,长洲书院的高层们就因为顾濯破境洞真而承受着极大的压力,这时候伴随着顾濯获胜的消息不断传来,并且截至目前为止六场战斗皆是一剑取胜的情况下,心中的那道堤坝终于无法继续承受下去,决堤。
随着第一位教授开口,众人紧随其后发声。
“我从最开始就觉得这事办得莫名其妙,元凶分明就是林挽衣,结果有人跟走火入魔似的,盯着顾濯不放,看都不看林挽衣一眼。”
“顾濯那孩子性情是真的极好,平日里我和他碰面的时候,他总会主动和我打招呼,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就走到叛出书院这一步了呢?”
“归根结底就是有人面子上挂不住,放着顾濯退学当天直接挑衅院里学生的林挽衣不管,非要和一个自己人过不起。”
副院长听着这些话,看着这些人的嘴脸,神色再也无法维持住平日里的淡然。
“是我不想管林挽衣吗?”
老人深呼吸一口,强行冷静下来,缓声说道:“是她事发后的第二天就被刺杀险些死去,这种时候书院再去针对她,你们是把林家全家都当死人了,还是把她娘当死人了?”
这句话听着的确似乎很有道理,但此刻显然不是讲道理的时候。
另外一位书院资深教授冷笑着站了出来,毫不客气嘲弄道:“所以这就是你借机针对顾濯的理由?你扪心自问,你这样做到底有多少的私心!”
副院长的视线从众人身上扫过,竟发现场间无一人支持自己,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沉声呵斥道:“无论你们怎么说,顾濯就是叛徒,叛徒就是要比敌人可恨,我做这一切事没有过半点私心,全然问心无愧!”
话音方落,一位教习匆匆赶到场间,为长洲书院们已经面红耳赤的高层们道出了最新的消息。
“顾濯已经赢下第八战了。”
“还是一剑胜之。”
场间再次沉寂了下来。
下一刻,在场的老人们爆发出了更加激烈且直接的骂战。
……
……
在十三场约战被定在同一天的那时,望京的人们都认为这将会是一场持续上一整天的恶战,自薄雾不散的清晨持续至日落黄昏之时。
是的,绝大多数人不认为顾濯可以赢到最后,但几乎每个人都相信他能赢下前四场,然后因为真元与精神上的剧烈损耗而选择中场休息,尽可能地为下一场战斗做准备。
这是一个十分合理的推测。
唯一的问题是……事实并不如此。
事已至此,人们早已懒得去思考顾濯到底是怎么赢下来的,不再去理会他所递出的每一剑当中的精妙所在,不再关注他那一剑中占了多少的天时地利甚至人和。
就连各大赌坊也有了相应的变化,临时开设关于下一场战斗是否仍旧一剑胜之的盘口,在极短时间内就受到了民众的热烈欢迎。
其次则是望京的花店迎来了往日难以想象的大笔生意,少女们毫不吝啬手中的银钱,将沿途的每一家花店的存货横扫一空,那些出身矜贵的大小姐们甚至派遣下人们去更远的地方购买鲜花,以最快的速度送过来。
然后,身份不同的少女们做着同一件事。
——数不尽的鲜花被她们从手中掷出,掷在顾濯前行的道路上,掷出了一片不断盛开的花海,画面无比瑰丽。
顾濯孤身走在花海中,随手执剑,衣衫微乱。
神情平淡如故。
……
……
“这也太……”
陈迟看着当下的疯狂画面,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难以言喻,彻底无言以对。
哪怕是他,在这种时候也懒得再去思考顾濯为何能赢得那么离谱,无言感受着这种特殊的气氛。
关信古忽然说道:“这算不算是气吞万里如虎?”
“差不多了。”
郁荫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