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缕刺破昏暗晨雾的寒光消失得着实太快,如惊鸿飞掠而过,以至于绝大多数人在‘胜者顾濯’这四个字响起后,神情依旧一片茫然。
直至下一刻,顾濯自雾中提剑而行,出现在人们眼中之时,欢呼与哗然声才是姗姗来迟,震耳欲聋。
以百草园为中心,方圆百余丈所有目睹第一战结果的民众都已沸腾起来,不断欢呼着顾濯的名字,鲜少有人关心这一战的具体过程。
然而再怎么少,终究不是没有。
……
……
“这一剑是怎么回事?”关信古皱眉问道。
以他的境界及在巡天司中办事的丰富经历,目光自然能够穿过笼罩长街的雾气,看清那一道寒光之下的真实画面,但也正是这个缘故,他反而陷入了不解疑惑。
郁荫椿神情有些迟疑,说道:“如果我没看错,刚才那一剑应该长洲书院所授剑法当中……极为出名的大江东去?”
陈迟境界比起两位同僚更高,看得自然更加清楚,声音复杂说道:“的确是大江东去,我当年在夏祭中和长洲书院的人交过几次手,亲身体会过这一招,但不管我怎么想,都想不出世上能有这样的大江东去一剑。”
两人都明白这话里的意思,正是因为太明白了,他们才止不住地陷入困惑,不得而出。
在他们最初的设想当中,顾濯想要赢下今天这第一战,最好的办法是凭借踏入洞真后得以御剑的特殊,以折雪疯狂抢攻,借剑锋之利逼迫蓝义东不得不自救,让局势不断倾向自己,直至胜负分明。
然而今天出现在他们眼中的画面却截然不同。
长街为雾气所笼罩,天地气息略微紊乱。
蓝义东迫于变故,无法立刻出刀,须先以气机锁定顾濯。
就在同一时间。
顾濯出剑了。
这一剑来的毫无征兆,仿若大江之水自天上来,又为雾气所掩,缥缈不可言,仙气凛然。
如果事情仅止于此,三人仍不至于如此惊讶,因为这终究是顾濯一个人的事情,是他突破自我,以天时地利将这一剑推至登峰造极的程度。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是让他们真正为之困惑茫然的地方。
就在顾濯剑光如大江东去之时,蓝义东恰好捕捉到了前者气息所在,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出刀了。
这一刀以快闻名望京,为蓝义东立身安命之根本,唯一的破绽就在出刀的那一刻,而顾濯大江东去的一剑恰好就落在了破绽出现的那一刻。
当这一切都发生在那一瞬间,事情便简单了。
身在雾中的蓝义东宛如一叶轻舟,欲要行过万重山时……有滔滔江水自天上奔流而至,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其彻底碾碎。
这就是那个瞬息之间发生的全部事情。
这真的很简单,这也真的很不简单,因为整个过程可谓天衣无缝。
差一分,差一毫,都会失之千里。
然而这场战斗的完美程度,就像是顾濯与蓝义东提前为这一战演练过数千遍那样。
简直莫名其妙。
着实毫无道理。
总不可能是顾濯早就把一切算计在内吧?
……
……
没有莫名其妙,没有不讲道理,但的确是早有算计。
故而这一战的整个过程,在顾濯看来是理所当然。
早在遥远的七天之前,他就已让万物认真打听清楚蓝义东的战斗习惯,确定对方为今日这场战斗做了什么准备,那一刀将要怎么斩出来,且天时地利尽在自己这边的时候……
那么。
一剑胜之,何足挂齿?
所以他在赢下这一战后,连半个字都没有说,只是提着剑往外走去,奔赴下一场约战。
“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蓝义东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很多茫然,仍自错愕,喃喃自语如梦呓。
顾濯没有回头,想了想,诚实说道:“天道酬勤。”
“天道酬勤?”
蓝义东整个人都愣住了。
片刻后,他发出了也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声音,听之几分癫狂。
……
……
顾濯孤身前行。
沿街上的人群便如潮水般分开,无需捕快维持秩序,自然为他开辟出一条通天大道。
人群并未随之而沉寂,气氛越发热烈。
尤其是那些正值青春的少女们,看着那一袭黑衫分毫未乱,少年提剑自雾中而出那一刻,更是无法维持半点该有的矜持,大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如痴了般。
在顾濯决定一日连战十三场的那天,整个望京的人们都以为他是彻底疯掉了,故而陷入了那般异样的沉默。
人群中,长洲书院的一位小姑娘激动至极,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