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根生在蓑衣胡同五叔家并没有耽搁太久。
回到黑芝麻胡同院子时,还不到午饭的点。
作为假期的最后一天。
院子里喧闹的年味儿犹在,但欢乐和悠闲的气息却没那么炽烈了。
唐根生推着二八大杠往自己的前院西跨院走。
远远的跟马老蔫打招呼。
熟络的跟站在垂花门右侧游廊处抽烟的三大爷魏东来,西厢房李春贵和后院徐树铭说几句话。
脚下没停,边招呼边推车回家。
秦青这几日待在院子里。
北小街羊管胡同张家灭门惨案的事迹早已发酵,宣扬开来。
众人看唐根生的背影,都有种萧瑟和孤独的感觉。
“小唐也是真不容易,唉。”
李春贵摇着头,叹息。
“是啊,他大哥那样,家里又那样,都没挨过一个年头,你们说这是怎么滴了……”
徐树铭也是啧啧感慨。
“利昆不也是去年?”
魏东来瞥了一眼徐树铭。
刚刚他跟李春贵凑在一起拉呱,是因为两家孩子一起在游廊这块儿拍洋画。
大老爷们站在旁边看了两眼,看着看着就聊起天来。
今儿‘破五’,大家嘴里不说,可无论是一早排队倒夜壶,还是出门泼个水弄个舞的。
家里婆娘还真都没露头。
破四舅着呢,大家积极迎合着。
嘴上不说,可心里咋想的,看今天的时效就得了。
碰到的人绝口不提。
但又神秘了然的相视而笑。
俩人散了一根烟,抽着,闲聊了几句。
徐树铭从穿堂出来,加入其中,混了两颗烟了,却还没走。
唐根生支下自行车,掏钥匙开门。
“我听说中院林静也有唐根生家的钥匙?”
李春贵没应声儿。
魏东来想了想,解释了一句。
“当初刘利昆和张康来关系就好的很,秦青不还在林静家过年呢?她们两家走得近。”
魏东来这个三大爷说话了。
摆明了态度。
李春贵也就放下心来:“根生这工作紧两天闲两天的,有点啥事也不方便,指望邻居帮忙呢。”
“李哥,他咋不让你们帮忙啊,要说离得近,还得是你们家。”
徐树铭今天不太对劲。
好像打唐根生露了个脸,徐树铭就有点针对似的。
魏东来眼睛眯了起来,刚要琢磨说话。
垂花门外就走来一个身影。
邮局的邮递员劳模代表罗慧珍罗大姐。
“嚯,今儿还真是过‘破五’啊,家里的媳妇都集体放假呢?我这走哪个院子里,都是扎堆的大老爷们……”
罗慧珍乐呵呵的跟三个人打招呼。
邮局全年无休,年三十到初三算值班。
昨个儿开始连值班都不算。
倒是今天邮局正式恢复开工,不知道有没有也存了‘开市大吉,大吉大利’的兆头。
可一边选择了财神爷的日子开市营业。
一边又响应国家号召,破除封建迷信。
罗慧珍首先是个女人,其次才是国家邮政系统的工人同志:邮递员。
就很有意思。
不能深思。
反正唐根生听到院子里喊他名字,出来看到罗慧珍时,就突然想到了一个几十年后才会被发明创造的词儿:双标。
以后遇着这类情况,大可以坦率的低谷嘀咕一声:老双标狗了。
“根生,有你的信。”
罗慧珍这次没站在前院喊。
她专门来到唐根生的西跨院里。
信件有点特殊。
“谢谢,罗大姐,进屋坐坐呗,我刚回来,还没来得及点炉子呢。”
可能是‘破五’的习俗禁忌束缚了嫂子林静和嫂嫂秦青的双腿。
她俩今天竟没来帮唐根生家点炉子。
不过唐根生知道昨天必然有点,还封炉子了。
现在屋里没有冻透不说,炉膛子都还有点残余的暖。
“我就不进去了。就是跟你说一声……”
罗慧珍声音低了点,带了点偷感。
“你这信上还盖了海关和侨办的戳,姐得跟你多说一下,要是有外汇,记得去侨办那边换侨汇券,能买老些好东西呢。”
“哎,谢谢罗大姐。”
“你知道侨办在哪儿吧?”
罗慧珍果然不愧是劳模,事事考虑的比唐根生这个当事人都全面。
“侨办在北新桥三条那里,种花新闻社旁边,哦,还有……西单商场地下一层也有一个,那个华侨商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