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根生洗漱出门,路过隔壁穿堂西时,还听到了玻璃酒瓶砸红砖地面的叮咣声。
月挂树梢,繁星如沙。
系统商城左下角标注的01:46
不清楚新搬来的阎大成头一晚温窝喝到了什么地步,更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散的局。
唐根生和李栋是七点半左右就散场了。
送客出院子大门,回来时特意抻脖子往中院看了一眼。
多了一个邻居,嫂子林静今晚应该不会过来。
唐根生回了屋,插上门,关灯入睡。
酒没喝多,但借着微薄的酒意,也很快便进入了深度睡眠。
醒来便是现在。
他要去一趟晓市。
跟李栋的借钱是借口。
但实际缺口也不是区区150块。
毕竟依着关师傅的报价和规划,院子栅栏门,地窖和两间屋的木包铁吊顶……
没三百大洋解决不了唐根生的需求。
关师傅的朋友好像很厉害,钢化玻璃、挖地窖,甚至焊接铁皮水胆也能承接。
怪厉害的嘞。
晓市通小市,又名鬼市。
因为人们传说鬼都是在夜间出来活动,鬼的集市就是‘鬼市’。
小市东西遥对峙,平明买卖闹如蜂。
万般故物杂真赝,准备收摊九点钟。
这是清末《京华百二竹枝词》记载的内容。
说的是东西晓市。
东小市在崇文门外,西小市在宣武门外。
比清末民初升至鼎盛的德胜门小市更为有名。
小市以三种人为主。
城外的农户、猎户,攒出粮食、蔬菜,上山打的野味儿拿来摆摊贩卖;
家道中落的清朝贵族,变卖家中古玩维持生计,怕跌份儿,所以在深夜借着朦胧夜色做买卖;
第三类便是打鼓的。
打鼓的分打硬鼓和挑筐。
腋下夹个蓝布小包,内包戳子和试金石,他们专门收买金银首饰、古玩玉器、名人字画,还有硬木家具和贵重衣服等物,统称为打硬鼓的。
另一类,则是担两个筐子,好坏物品都收,所以被称为挑筐的。这类人白天走街串巷收货,第二天天不亮就到小市摆摊卖货。
估衣铺、古玩铺、金银首饰楼等行业的人,每日提着风灯趸货,他们离不开打硬鼓的。
贫苦的百姓和普通家庭,也离不开旧货摊。
所以小市的存在,是市场需求的产物。
新社会成立,打鼓的和其他旧货行的人们,大多数都成了物资回收公司和信托商店的骨干,走上了为人民服务的康庄大道。
而无法摆上官面的小市看似取缔,实则只是由明转暗。
特别是票证制度开启后,以自家富裕兑换所需的以物易物的需求大大增加,小市不仅没有没落,反而日渐繁华兴盛。
喝酒的时候,李栋跟他说了很多。
唐根生悄悄拉开垂花门,再打开院门,趁着夜色循着德胜门的方向而去。
东西小市、大柳树鬼市、潘家园鬼市、报国寺鬼市……
大大小小的多不胜数。
唐根生再三考虑,挑了德胜门小市。
一来是距离,二来是地形更熟悉一些,方便遇到突发事件及时反应。
一刻钟不到。
唐根生来到了传说中的鬼市。
他起初没找到,多转了几分钟,遇着一行迹可疑的。
那人包裹严严实实,走路抄着手缩头巴脑,身影畏缩顺墙根,走路垫着脚跟畏畏缩缩。
唐根生尾随着他。
那人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也没太大反应,照旧按他自己的节奏走着。
果不其然,没几分钟,便来到了地方。
明明人流攒动,却诡异的鸦雀无声。
小市之所以叫鬼市,不仅仅是时间切合,还有悄无声息的状态。
鬼市做买卖,交易双方都不会出声儿,透过卖家预备的手绢布片或者买家的褡裢,碰手交易。
唐根生一开始不懂,扮做买家尝试了两次,就立刻掌握。
寻了两趟,最终在一个穿着将校呢中山装脸上蒙了褐色条纹手绢的中年人面前蹲了下来。
唐根生这趟来,是要当卖家。
不摆摊,自主挑买家的那种。
一个小青年问了他摊子上的一个物件,两人搭着布攀谈一番,那个小青年从怀里掏出了类似的物件递过去。
中年人从上衣口袋掏了几张票子跟他交换。
唐根生便悟了。
这位,大概率便是他想要找的物资公司或者信托商店曾吸纳的骨干。
这些人潜在小市内照样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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