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生以理为学,以礼为纲,如何能容忍?”
“便自此断绝父女之情,在族谱之中将令祖母一笔勾消。”
“数十年来,坐视不顾。”
“我只知他心狠,将亲女逐出家门,生死不知,”
“此番才得知,原来他早知亲女便近在眼前,却仍可坐视其半生艰苦,不闻不问,”
“如此‘坚忍不拔’,果真是学问大成,弃性绝情,离天人不远矣!”
“若是当年他能狠下心来,将令祖母擒拿下来,以国法问罪,怕是要立地成圣了!”
王涳虽是赞叹不已,面上神情却满是嘲讽。
顾安沉默不语。
良久才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王涳不答反问:“你母亲临终前,可是一直有个执念,要让你进书院读书?”
顾安目光闪动,点点头。
王涳道:“以老夫之见,令堂执念,并非是要你读书,而是要你进书院,”
他叹道:“她是怕你痴傻一人,在她去后,难以在这世上生存,想让你‘认祖归宗’吧。”
“你虽非顾家血脉,但在令堂想来,并无他人知晓你不是令祖母亲孙,”
“若是侥幸能见到那老顽固,知道有个亲外孙在世,怎么也不会坐视不理吧?”
王涳冷笑:“只可惜,即便是亲孙,那老顽固也未必会理会,何况是你?”
顾安想起了母亲临终前仍念叨着的话语,不得不承认,王涳说的话,有很大可能是真的。
不由黯然一叹。
老娘啊老娘,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心机……
不过你这心机也太天真了……
顾安忽然低声道:“他知道我祖母的事吗?”
王涳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我不知,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
顾安嘴角微扯:“就算知道,也会坐视不管吧?”
他不在意顾乘风对爹娘和自己怎么样,毕竟确实没有什么关系。
他只在意祖母被捉时,那个人是否知道。
王涳沉默以对。
顾安也没追问。
其实刚才已经说了,他只是想再确认一遍。
片刻,王涳忽然道:“怎么?不是顾乘风外孙,名门之后,失望了?”
顾安翻了个白眼,表示不想理他。
王涳揶揄道:“那可是令堂的遗愿,你若愿意‘认祖归宗’,老夫可助你一臂。”
“嘿嘿,老夫可不是那些迂腐之辈,做做伪证,也无不可。”
顾安神色已然恢复了平静。
王涳的故事,除了那顾乘风对祖母不闻不问,让他介怀外,其他的并不是很在意。
即便不是祖母亲生孙子,那又如何?
不是只有血脉才是维系亲情的唯一。
“先生说笑了,我只是白屋庄的顾安,哪里敢高攀?”
王涳笑道:“且不谈顾乘风乃当世大儒,其出身吴州顾氏,乃天下一品高门!”
“你若‘认祖归宗’,可谓是一步登天。”
“你真不动心?”
顾安翻了个白眼:“我若真动心,待他日功成,第一个便要将先生灭口,以防败露,丢了泼天的富贵。”
“嘿!”
王涳两眼一瞪:“你小子油盐不进啊。”
旋即又哑然一笑:“不过,这才是老夫看上的人。”
“闲话少说,故事也说予你听了,”
“顾横滔当年是因变法而背上祸国乱民之罪,”
“更严重的,是其子之死,实是受到牵连,背上通敌叛国不赦之罪,”
“为顾横滔父子正名,便是为令祖母正名,”
“他们父子无罪,令祖母当年所为,便不是干犯国法,而是世间大义,千古美谈。”
“但同时,顾横滔父子,牵扯太大,说是举世皆敌,丝毫不夸张。”
“你可自行决断,老夫不会勉强。”
顾安道:“先生,且先不说我拜顾相爷为师,有什么好处,”
“即便我想拜师,又如何拜一个已逝之人为师?”
王涳笑道:“顾横滔是不在人世,但他的衣钵可没有断绝。”
“你可听过天人学宫?”
顾安摇头。
王涳又拿起钓杆,将钩垂入湖中。
“天下修者,如过江之鲫,数之不清,所修之道亦繁多,”
“有操演军阵集众力为锋的兵家之术,”
“那西柔国,有锻兵入体,炼人为兵的奇术,”
“南疆有养蛇虫为蛊,人蛊合一的诡术,”
“亦有鬼祟之辈,暗通妖鬼,巧借妖鬼之力妄窃天地之精的邪道,”
“无论哪种,所为者,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