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能通晓上下五千年,但对文人雅趣之类的东西可是懂得不少。
古玩书画,诗词文章,都是基本。
要不然,领导问你点什么,你十句答不出一句,就会哦哦啊啊,那还混什么?
眼前这词,也算是辛稼轩比较出名的代表作。
顾安熟得很。
“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余几!”
“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
“问何物、能令公喜?”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
这是辛稼轩的一首《贺新郎》中的上阙。
不只是缺了半阙。
也不知这“天心”是不是故意的,没了下半阙不说,还少了词题。
而且上半阙中还少了辛幼安自叹衰老的关键一句,使这半阙词的意境,都改变了些许。
变得有些模棱两可。
想了想,便在王丞耳边道:“王兄,你可有佳句?”
王丞沉吟:“虽有所得,但与阴兄一般,难以接续此中绝韵。”
“若是强行接续,不过是狗尾续貂,实在是对先贤不敬。”
顾安道:“王兄,你信不信我?”
王丞目露疑惑:“自然是信的,顾兄可是已有所得?”
顾安道:
“只是偶得两句,便已耗尽灵思,实在难以为继,不如我说与王兄听听,请王兄补全?”
王丞以为他是想让自己帮他查漏补缺,倒没多想,便点头道:
“顾兄不妨说来一听。”
顾安便凑过来,附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王丞神色一怔,旋即便被其中冲天之气所慑,微微出神。
片刻才回过神,却发现顾安不见人影。
“顾兄呢?”
阴君陵回过头,撇嘴道:“走了,他让我告诉你,第三座山有他想要的东西,让你千万别放过这里的机缘。”
“王兄,不是我说,这顾六也未免太狂了些,说得好像这里的机缘他唾手可得一般。”
王丞闻言沉默半晌,才道:“顾兄才气,我不如也。”
“此间机缘,他确实唾手可得。”
阴君陵皱眉道:“王兄,我承认顾六是有几分才气,不过如此大话,未免过了吧?”
他想起之前桥上所见奇景异象。
风君子所书的“才气如虹,经天纬地”八个大字历历在目。
虽然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认这顾六才气,恐怕自己远不能及。
毕竟登云桥虽性子古怪,却从未听说出过错处。
王丞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只是走到了词碑前。
俯身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
握在手中,也不见作势,便见其手中树枝化为一杆白毫笔。
众人也见怪不怪。
这亦是儒门梦笔生花之术。
此中胜境,一草一木,皆是才气所化。
以王丞能化青鸾的才气,年轻一辈中几无出其右的儒门养气功夫,要做到这一手太容易了。
见王丞抬笔落墨,在碑上挥毫。
众人连忙近前来围看。
他们先前也在这石碑上试过,虽能落墨,但写过之后,字迹留存不过一瞬,就消失无踪。
显然是他们的词没有资格留在上面。
一学子瞪大双眼,王丞写一字他便读一字。
“思袁亮,白云诗就,此时风味……”
“袁亮?是前朝大儒袁亮先生?”
众人虽才学有长短,却无一不是饱读诗书。
知道这个名字,是前朝一位大儒,以淡泊隐逸闻名,曾弃高官厚?,隐于田园。
高风亮节,受世人所敬。
他曾写下一首《白云诗》,述尽田园之妙趣,字里行间透出视名利如浮云,甚至是对天子皇权的藐视傲然,世所称颂。
几个学子从这短短几句,就隐隐感觉到了其中几分借诗言志的傲然之意。
“江左沉酣求名者,岂识浊醪(láo)妙理……”
几个学子窃窃私语:“江左名门,常以风流自诩,常纵酒寻欢,俯视天下文人,”
“王兄这是嘲讽彼辈,只知争名,不识酒中妙趣啊”
“回首叫、云飞风起……”
“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
“知我者,二三子……”
王丞书写越来越快,后面几乎一笔而就。
那跟着读的学子,声音不自觉地越来越低。
他是被词中疏狂之意震慑,忘记了自己在干什么。
其余人也安静了下来。
良久,才从那一股冲天的豪放之气中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