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狰狞,不再歇斯底里;
却更让人胆战心惊……
“召。”
“我倒要看他太尉周亚夫,派了个什么人来长安。”
“看看这程不识,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见窦太后俨然一副拿周亚夫没办法,便要拿程不识泄愤的架势,袁盎下意识便要开口再劝;
待抬起头,看到窦太后那阴沉若水的面容,终也只得悻悻住了口,将赶到嘴边的话又尽数咽回肚中。
——对于东宫长乐而言,尤其是对窦太后而言,袁盎,确实是个很特殊的存在。
在许多时候,袁盎确实能凭借三言两语,便让窦太后冷静下来,做出相对更正确的抉择。
但这也得分是什么事儿、什么时候。
如果让窦太后恼怒的,是某件让窦太后无法理解的事,那袁盎自然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窦太后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但这件事——周亚夫请立太子这件事,并没有什么能让窦太后看不清、看不透的地方。
恰恰是看明白了、看透彻了,窦太后才会这般恼怒。
接下来,窦太后要泄愤——单纯的泄愤。
对此,袁盎纵是再怎么‘自由出入长乐,深得窦太后信重’,也已然束手无策……
“都尉臣程不识,顿首百拜,参见太后。”
“惟愿太后千秋万福,长乐未央。”
不多时,程不识那一眼便能看出不苟言笑的面容,便出现在了袁盎的视线当中。
而在上首御榻之上,窦太后却是连‘免礼’之类的场面话都顾不上说,便直接向程不识发难。
“听说卿,也同那骁骑都尉李广一样,是先太宗皇帝任命为中郎,而后外放军中,担任将官的。”
“——既然是先帝的臣,尤其还是骁骑都尉李广的同袍,就该知道什么叫忠君之道才是?”
“怎此番,太尉周亚夫如此威逼长安,甚至是威逼皇帝,和我这个瞎了眼的老寡妇~”
“程都尉作为先帝的臣子,却非但不阻止周亚夫,反而还甘愿为周亚夫驰骋?”
尽可能压下情绪,以尽量平和的语气发出这两问,窦太后阴沉的面容,只陡然再显一分恼怒。
“程都尉此来长安,是在帮周亚夫,胁迫太宗孝文皇帝的妻子啊……”
“这,难道是臣子该做的事吗?”
“程都尉,难道就是这样报答太宗皇帝的恩德,就是这样对待太宗孝文皇帝的正妻、当今皇帝的生身亲母的吗?”
短短三两句话,便是‘知恩不报’‘不恭先帝’‘不敬当今’‘不尊孝道’这好几个大帽扣下来,饶是程不识生得一副厚重的身板,也是被这几顶帽子压得脊背一弯。
却不知是向来不苟言笑,还是此刻真的丝毫不慌——听闻窦太后这番诛心之语,程不识只面不改色的拱起手,对上首御榻再拜。
“太尉要做什么,臣不清楚。”
“太后的指责,臣也不敢认下。”
“——先帝对臣有恩,所以臣忠于宗庙、社稷,忠于太后、陛下,以报效先帝的恩德。”
“但除了是先帝提拔的臣子,臣,也同样是军中的将官。”
“对于将官而言,军令大如山。”
“臣听命于太尉账下,对于太尉的军令——除非是谋逆这样的乱命,臣,便不敢有丝毫悖逆。”
“此番,也不过是遵从太尉之令,亲自带着太尉的奏疏,入朝呈于陛下当面。”
···
“今日朝议,百官公卿亲眼所见:太尉这封奏疏,是臣在得到陛下的允准之后,才当着百官的面捏除泥封的。”
“在今日朝议之前,这封奏疏上的内容,臣,一无所知。”
“——太尉让我代为入朝,臣遵了太尉的军令;”
“陛下让我代太尉表奏,臣遵了陛下的诏令。”
“既没有违反太尉军令,也没有违反陛下诏令,太后却指责臣:有负于先帝恩德。”
“臣,甚不解……”
本是棉里藏刃的暗刀,却被程不识这一板一眼的回答悉数挡下,窦太后只一阵窝火,又偏偏无从发作;
又是一阵深呼吸,才再强压着怒火道:“程都尉方才,说自己忠于太后、忠于皇帝?”
“——难道不是优先忠于太尉、忠于周亚夫那个妄臣?”
“在周亚夫的账下,难道程都尉,也敢这样对周亚夫说话吗?!”
说到最后,窦太后依然是有了些无理取闹,甚至是不管合不合理,都非要拿程不识撒撒气的架势。
但程不识却依旧是淡定自如,只自然点下头:“然。”
“臣不善言辞,也不大机灵,所以很看重规矩。”
“如果太尉因为臣没有犯的错,而指责于臣,臣也同样会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