键。”
“——晁错想要的,和陛下想要的,并不完全一样。”
“陛下推动《削藩策》,最终目的,是要诛灭刘濞,顺带解决宗亲诸侯尾大不掉、割据一方的弊端。”
“与此同时,为了不让刘濞蛊惑太多的民众,陛下还要保证吴王太子这件事,不会成为刘濞获取天下人同情、攻讦长安朝堂——尤其是攻讦陛下的手段。”
“所以在陛下看来,刘濞举兵,无论是打起怎样的大义旗帜,都可以。”
“但唯独不能是吴王太子身死——唯独不能是‘长安天子杀吴王太子’这张感情牌。”
···
“晁错呢?”
“晁错想要什么呢?”
“——从一开始,以《尚书》博士的身份跻身太子宫,成为陛下的肱骨心腹时起,晁错想要的,就一直都是复兴法家,将申不害、商鞅的学问,从‘助秦残民、助纣为虐’的深渊中拉出来。”
“所以,晁错推动《削藩策》,不单是想要帮助陛下、达成陛下的目的,也同样是为了借此扬名天下,从而达成自己‘复兴法家’的目的。”
“故而在晁错看来,刘濞举兵,无论是打起怎样的大义旗帜,也都可以——甚至哪怕是打起‘皇帝杀了我的王太子’这张牌,也同样可以接受。”
“但唯独不能是晁父昨夜所说的那句:诛晁错,清君侧……”
语调平和的道出这番话,窦婴只悠闲地捋着髯须,眼带欣赏的看上刘荣,面上更是满带着姨母笑。
而在窦婴这番直指要害的提点之后,刘荣那如毛线团般杂乱的思绪,也在片刻之间被一条条捋顺。
窦婴未尽之语,也随着刘荣被捋顺的思绪,从刘荣口中句句脱出。
“晁错,不怕死。”
“但晁错不能接受自己,是以‘罪臣’的身份死。”
“晁错要的,是带着天下人的崇敬、仰望,舍己身而就大义,为宗庙、社稷——为天下人而死。”
“因为只有这样,晁错才能用自己的鲜血,为申不害、商鞅的徒子徒孙,画出一条直通长安朝堂的康庄大道。”
“如此三代,申不害、商鞅的学说,便是取代如今盛行于我汉家的黄老之学,显于庙堂之高,亦未可知……”
带着那愈发灿烂、温和的姨母笑,看着刘荣从容不迫的道出个中厉害,窦婴只愈发感到欣慰。
却也没忘接过刘荣的话头,继续往下说道:“晁父说,刘濞要打出的大义旗帜,是诛晁错,清君侧。”
“这个大旗,陛下能接受,但晁错不能。”
“——如果刘濞当真打起这面大旗,那无论成败,晁错都无法借此扬名天下。”
“若乱得平,会是‘晁错妖言惑国,险些颠覆宗庙、社稷’。”
“若不平,晁错更会是天下破败、宗社沉沦的罪魁祸首。”
···
“所以,今日朔望朝仪,晁错才会犹豫。”
“——晁父的死,当真是打了晁错一个措手不及,更是完全没有反应时间。”
“父亲的死,可能涉嫌‘逼死生父’的不孝之名,再加上那句:诛晁错,清君侧……”
“一时心乱,又理不清头绪之下,晁错有今日那番作态,便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随着窦婴话音落下,刘荣也终于完全捋顺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和逻辑。
再在脑海中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才终于如梦方醒般点下头。
“如此说来,真正让晁错动摇乃至退缩的,并非是晁父的死。”
“——而是吴王刘濞通过探子,刻意透露给晁父的那句:诛晁错,清君侧?”
便见窦婴缓缓点点头,又轻轻一摇头:“然,也不尽然。”
“除此之外,晁错当也有其他方面的顾虑。”
“——比如这场即将爆发的叛乱,可能涉及到的藩王数量、可能波及到的范围,都大大超出了晁错的预料。”
“事态的发展,也并没有按照晁错的预想在进行,甚至隐隐有些脱离了晁错的掌控。”
“所以,晁错应该也由此,而生出了一些顾虑。”
“毕竟换做谁,得知我汉家那满共不过十六位宗亲诸侯,却足有至少十人打算举兵——尤其还是携手联军,共反长安,恐怕都会吓得心惊肉跳吧……”
如是说着,窦婴面上笑容依旧,暗下却也是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正如窦婴所言:这场吴楚之乱,即便是还没爆发,阵仗也大到足够吓人。
想想当年,诸侯大臣共诛诸吕时,关东有几王举兵?
答案是:一王!
仅齐王刘襄一人!
单凭着齐王刘襄一人,陈平、周勃等老臣,便成功将诸吕手中的过半兵力吸引到了关外!
剩下的那一半,又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