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微微发亮。
天际,露出一片鱼肚白,淡淡的粉红色从山峦之中弥漫出来,逐渐扩散半天天空,再带起一阵鸡鸣犬吠。
与外面的动静相比。
城头上的众人,却陷入了沉默之中,神色各异。
太史慈第一个反对,大声劝谏道,“主公!万万不可!放走臧霸,岂不是放虎归山,不可令其继续作乱也!”
他是东莱人,虽不是临近青徐边界,但也听说过臧霸的“凶名”。
少年时期带着一伙儿人劫法场,蔑视朝廷法度,而聚寇为患。
如今擒住,自当上报朝廷获得恩赏。
岂能再放任离开?
臧霸的心头也是疑惑不已,一双眼睛之中满是惊愕,他看着坚定的刘备,心底冒出一股“继续作对”的想法。
可。
他真的是刘备的对手吗?
统御淮南的袁家袁术都败在刘备手下,何况是他!
太史慈有些着急,再劝道,“主公,臧霸等人在青徐边界凶名无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主公若是放走臧霸此贼,名声必将受挫。”
他是真的为刘备在考虑!
真拿刘备当主公。
擒拿臧霸,剿灭泰山贼,这份功勋和名声能让刘备在此处横着走,得无数百姓爱戴。
相反。
刘备现在放虎归山,豢养贼寇,一旦传出,后果不敢想象。
听着太史慈的劝谏,就连臧霸本人都觉得合理,看向太史慈露出一副赞许模样,“这位将军说的极是,刘使君当真要放了某?”
擒拿他。
有百利。
放任他离开,则有百害。
孰轻孰重,刘备难道分不清楚?
闻言,刘备微笑着摇头,依旧看向臧霸,眼神热忱,直抒胸臆道,“备要的是一个安稳且和平的琅琊泰山郡。”
“而非不断有贼寇下山侵扰郡县,百姓遭祸,罹难流离之地。”
两人闻言,皆是陷入沉思之中。
他们在思考刘备这句话的含义。
“放臧霸走,是为了和平安定?”
太史慈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着急的直挠头。
他恨不得把留守华县的陈端给抓过来,让他劝一劝主公!
反倒是臧霸。
迟疑片刻,露出一丝释然之色。
他看向刘备的眼神,顿时充满了钦佩,拜道,“刘使君仁德无双,霸今日才得以了解,果然有古之圣贤之样!”
说完,臧霸双手合拢,重重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此番变故,更让太史慈惊愕。
“好好的,臧霸怎么就跪了?”
刘备心底猜的没错,臧霸果然是非常人。
一番话,就能猜到他的意思。
他俯身扶起臧霸,再次问道,“若臧宣高想要再战,备自可放任汝离去,再召集兵马部将,来日再战,如何?”
太史慈急的向前一步,正要说话,却被刘备伸手拦住,他扭头看向太史慈,笑道,“备能擒住臧宣高一次,亦能擒他两次,甚至三次五次,子义无需担忧。”
这话虽然是看着太史慈说的。
臧霸七上八下,额头上冒冷汗。
他刚才还心存侥幸,觉得刘备是搞偷袭才赢得他,等他整兵再战,自可立于不败之地,但现在一听又恍惚了。
擒三五次?
吾之面子何存!
臧霸猛地一惊,看向温善和煦的刘备,忽然想到,“刘玄德莫不是想要如此羞辱于某?”
但很快,他就将这个无耻的想法甩出脑海。
刘使君怎会是这般人物?!
太史慈张张嘴,没有开口,而是扶剑侍立在刘备身边,死死的盯着臧霸。
臧霸沉默片刻,忽而抬头开口问道,“刘使君,某想问问,使君现在将某杀了,亦能震慑泰山众人,何须放某回去?”
“使君不怕某...”
怕?
臧霸收回了接下去的话,他继续倔强只是徒劳。
这也是太史慈想问的。
见此,刘备也不隐瞒,直言说道,“泰山众将,备只看重臧宣高一人而已。”
臧霸闻言只觉得心底涌上一股暖流。
看着刘备的脸颊,面色微微涨红起来。
只听得刘备继续说道,“备想要的是泰山安定,琅琊和平,剿灭匪寇,抵御外敌,能够做到的唯有臧宣高一人。”
“备虽然拿了华县、南武阳、以及费县等地,擒拿了宣高,但还是逃了吴敦伊礼,以及近万的泰山贼寇。”
“他们依旧在外为非作歹,横行乡里,备不忍郡县百姓再遭祸患。”
刘备痛心疾首,眼中有两滴清泪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