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梓阳熟于兵事,一听便知元骏是门外汉,心中立时生出隐忧。
但此人奉命而来,暂代主将之位,他抗拒不得,只得委婉劝谏。
“哦,莫非你以为我拿不下此人?”
清浊之气徐徐而动,沉重压力搅得烛火一乱,众人亦是静默不敢言。
十数息后,殷梓阳躬身道,
“属下不敢!只是,倘若能多些把握,总是好事。”
元骏目视这老道人,其人虽是低头,但心意仍旧坚决,未曾退步。
心知此人是忠于门中之事,元骏思索了一会儿,摆手道,
“罢了,依你。”
他本也不是莽撞之辈,但此来得了师长一桩秘宝——玄雷青珠,大大增长了他的自信。
此宝应用得当,连开脉三重的旁门真传也可杀之!
手持利刃,杀心自起。
这才叫元骏不将丁静荷看在眼里。
同为真传,丁道人肯定也有些底牌,他知晓此事。
但真传之中的底牌也有层级差异。
元骏手中这一件,却是卓然超群之物,得自一处遗府中,其中似有些大教祭炼宝诀的意味,甚为稀少。
若不是此为残器,蜕凡道人用来威能太浅,也不至于落到元骏手上。
翌日,登云舰再攻。
十一开脉之辈在前,步斗踏罡,百余涤身道人列阵而行,诵咒不断。
浊风吹起,晴空蓦地灰蒙蒙起来。
飘飘似黑纱的缕缕炎气纷然落下,与覆盖筑垒的青碧水光激烈擦碰,隆隆震响。
斗了半个时辰,为首那位锦衣女道轻笑一声,
“殷道人,你能力不差,何苦困守在此?若愿降于我宗,未尝不可得灵材、法物......甚至,你若愿意劝降更多道人踏上正途,连蜕凡大药也未必不可得!”
殷梓阳面色阴沉,艰难调度着身后众修导来的灵机,催动水命逆元阵抗拒来者的侵袭。
他连说话的力气都不愿抽出,实在是累得厉害。
若无地利,殷梓阳就不止是疲累那样简单了。
单以丁静荷一人之力,便可凭借绝对的战力优势杀穿太华山驻守勾离岛的防线,将所有道人尽数毙杀于掌下。
绝对的力量差距,也正是那等潜修道人能居于高位的原因。
猛虎怎可屈居野犬之下?
纵然野犬有几分经验,但那些自比猛虎的道人,总自信地觉着,历练些些时日,便可谙熟诸般外物。
他们有一种盲目的自信,源于历来成就的自信。
有些人因此折戟,但也有此类道人就这样一路胜下去,直至证就炼煞,在星环岛链称尊做祖。
更为蛮荒的年代,道人之间的征战与今时不同,只以最高层的争杀结果定论。
余下的附属道人俱是浮云,待得上层的道争尘埃落定,败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被清除。
或者,拘役作奴仆,以候听用。
可在不知多少年的演化下来,低境道人也找到了位置。
他们在上境道人争杀之际,成了彼辈炼化“天地”的触手。
那些上境道人接着数以十万计的涤身道人为引,铺设范围极宽广的法域。
法域既成,枢机凝聚于灵印之中。
彼辈携灵印对抗,可增益数成威势。
有那调和得当修行之士,举手投足得元气应和,更可发挥出近倍的道术威能!
自此,在层次相若势力的彼此攻伐之间,速胜成了难为之事。
真敢孤身直入,杀入敌方构筑良久的法域,那么纵然本有些优势,也会被削平,甚至于陷入不可测之境地。
如此一来,纵而有征战,也多是在双方法域的边界线上进行对抗。
殷梓阳只埋头勾连着残缺的五根蹈海柱,催动水命逆元阵。
丁静荷的种种诱惑言语都被他抛至脑后。
他族亲皆在后方,怎敢轻易放开此间门户!
更何况,现在还没有到生死攸关的时刻。
局势尚可勉力维持,哪怕是处在守势,他们撑个数月乃至年许也不成问题。
太华山在勾离岛经营良久,在元气枢纽布设下七根蹈海柱,长久下来,此地几成太华山私域。
蹈海柱连成阵势,构成开脉道人驻扎的筑垒。
而十余筑垒相合,由蜕凡道人执掌的关隘统帅如一,就此连成法域。
六七处关隘圈住的地界,则为战区,由炼煞法师亲自镇守!
若不是丁静荷初来此地之时找准了阵禁的薄弱之处,以登云舰本体损伤为代价强杀了一位开脉,那两根蹈海柱也不会失陷,局势更不会危急到如此地步!
斗了两个时辰,殷梓阳一方龟缩不出阵,丁静荷拿这龟壳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