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阳山脚下,卫鸿与猎户缓步而行。
一眼望去,此处黄土无垠,稀稀落落的白骨半埋半露,植被稀疏枯黄,坟堆若隐若现。
荒凉悲怆之感油然而生,让人觉着确是古战场的样貌。
此时大日半落西山,最为炙热的正午早已过去,正是阴气渐生的时候。
卫鸿行了百余丈,并未见得何等阴魂、行尸。
他稍有不解,侧首问一句,
“你来此地是何时,在何处见着阴魂与行尸,一一道来。”
那猎户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磕磕绊绊回应道,
“回仙师,我来这里的时候,日头......日头和现在差不多,也是傍晚时节......不,那时候好像更晚,已经快天黑了。我只是稍稍接近这片乱葬岗,就见到几条黑洞洞的影子飘飞过来......”
青年猎户绞尽脑汁回想,越结巴越慌,急得汗都出来了。
卫鸿见状也不催,缓声宽慰道,
“不急于一时,你慢慢想,慢慢讲。”
而后,卫鸿就到处走走,不时用掘开黄土、碎石,试图翻找耀岩。
奈何他的运气没那样好,尽是白忙活。
那青年猎户见仙师真没有怪罪的意思,注意力没怎么放在他身上,只觉浑身轻松了不少,话讲得越来越通畅。
他跟在卫鸿身旁,想到什么讲什么,支离破碎一通说,卫鸿心中越来越明晰。
“看见黑影子,我心里也慌,但走两步一脚踢出个块亮晶晶的石头。当时我一咬牙,弯腰捡了石头就跑,一路上感觉后背冰冰凉凉的,不敢回头......跑了十几里,直到感觉后边又暖和了,我才停下,这时候黑色影子也不见了。”
不多的东西,猎户零零散散讲了一刻钟有余,思绪比较混乱,记忆也很模糊。
但卫鸿心知,未曾受过系统的教育,凡民有这样的表现,已然算得上不错了,是以并无不耐烦。
他边走边催使法光翻动泥石,心中思绪流转。
“能在日光下显露,却又杀性不重,连一身无法物的凡夫都能躲过,这绝不是什么怨魂恶煞。
“但是,这样的东西又能伤到涤身二重的修道人......
“莫非是地脉煞气混着残余恶念滋生出的魂光照影?”
魂光照影为阴浊之气感召生灵杂念而显化出的阴物,杀之不尽,越聚越多。
只要阴脉还深埋地下,这些幽阴造物就杀不绝。
如果道人头铁,硬是要顶下去,那哪怕是涤身二重的境地,也不是不可能受伤。
此方天地轮回不存,凡人死后,魂魄散落在天地之间,多半溃散的极快。
仅有少数魂魄能在特殊地势与元气的滋养下,维持形体而长久存活,成了所谓的鬼魂。
但这样的产物不仅少,而且业已非我。
可以说,这是在生前那人的躯壳上孕育出的另类存在,不能看作生前之人。
若要以魂魄状态保持真我,非得是修道炼法之辈不可。
想到这里,卫鸿对自己的推断又多出几分把握
“余化及记述,千阳山脚下的这一片土地,年许之前生出异变,夜间可谓鬼影重重。
“如果真有这样多鬼魂,此地绝不至于如此平和。”
依卫鸿所见,此地非是那等极为特殊的地势,足以在灵机惰化的年头长久滋养大量魂魄。
恐怕作祟之物,应当就是伏在千阳山下的阴脉!
结合着地形地势推断良久后,卫鸿不知不觉间来到猎户捡拾到耀岩碎屑的地方。
耀岩得天光之精,以秘法炼之,能绽出显耀虹彩。
卫鸿以之为秘法佐材,可加持清光涤荡的功效,甚为珍视此物。
而那些遮拦的高道、上修则不然,彼辈常将此物炼作明灯,无火而常亮,华彩熠熠,是颇涨颜面的饰物。
此物受天时感召而生,藏纳日月华光,一经发现就是一片,断无独粒出现的道理。
到了地方,卫鸿大力开挖,两刻钟过去,倒还真挖出点东西——朽骨、烂草席、破木。
挖着挖着他脸就黑了,真晦气啊。
如果这里就一人,那还无所谓。
但有一幸运儿旁观他竹篮打水,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此行来得急,没以止心格物这门道术解析出耀岩的灵光,不然我怎可能空手而归。”
卫鸿波澜不惊地将土推平,好似无事发生。
圆光显照是辨识细微痕迹、摄定气机的法门,在此处并不合用。
耀岩深埋地下不知多少年,若不曾翻卷到表面上,哪有多少痕迹与气机,又不是什么人挖开土埋进去的!
而《山海大要》这门寻灵探宝的道术亦不适用。
那是结合山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