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门大宅内
刚从外面回来的郑国辉见到了巴布泰,在二进院的前厅正堂,董焕章正陪着此人谈笑风生。
见到郑国辉从前罩门走过来,董焕章连忙站起身来上前迎接,抱拳行礼问候道;“老爷,您回来了,这天寒地冻的时节,赶紧进屋暖和下。”
贝子爷巴布泰自恃身份,屁股抬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又重新坐了回去。
郑国辉眼神扫了下依然坐在堂上的巴布泰,脸上未露出任何喜怒神色,只是淡淡的应道;“嗯,你来一下,有事要问你。”
“学生遵命。”
两人脚步不停的从院落中向后走去,身影消失在角门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些个宗室子弟真是难搞,平日里一个個自视甚高。到哪里都拿出大爷的架子,求上门来也装个大,忒他妈不是个玩意儿。
这副做派,是准备让郑国辉上前拜见吗?
就说这个贝子爷巴布泰,坐在这个二进院的正堂上,大门敞开,这个冷风就呼呼的向里面刮,不一会儿就冻得他浑身透寒。
也没人来伺候,没人来招呼。
眼看着傍晚的天色一点一点暗下去,这个贝子爷巴布泰可就坐腊了。
他心里面知道;坏了。
这番端着架子的做作,把人恶心到了,直接把他不当回事儿的撂在这边。
有心站起身来,拂袖离去。
可想想那份长久的进项银子,又犹豫了,实在是舍不得离开。
一分银子难倒英雄汉。
贝子府诺大的场面,上下几十口子人,就靠着巴布泰固山贝子每年1300两岁俸银子,1300斛禄米过活,实在是捉襟见肘。
也布泰若是俭省过日子,马马虎虎也就够了。
偏生他好吃,好玩,好朋友,飞鹰走狗斗蛐蛐这些喜好一个不落,还喜欢听个曲儿耍个小钱,这点家业如何够折腾?
在外面还拉下了几千两银子的饥荒,这些债主都不是好相与,年底了利息钱都还不上了。
此刻的巴布泰心思懊悔交加,坐在堂上吹着冷风,原本火热的心思也一点一点冷下去了,知道这事儿被自己办砸了。
忒踏马混了,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子。
这寒冬腊月的,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
巴布泰就像个孤魂一样坐在堂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把自己冻得缩头缩脑,闻着附近院落飘来的菜香味儿,腹中一阵叽里咕噜的抗议。
贝子爷做到他这个份上,也真没谁了。
在京师中
这种落魄宗室的情形并不鲜见,而是一抓一大把,卖房卖地卖祖产的多了去了,落魄到拉三轮车亦不凡其人,每日饥一顿饱一顿不知凡几。
按说不至于此,
等级最低的三等奉国将军,每年亦可发银一百六十两,米八十石,一大家子吃穿尽够了,但架不住败家子太多。
这还是有爵位的宗室子弟,那些闲散宗室更惨,能补上兵缺的一年有四五十两银子,还有五石禄米拿,补不上的只能喝西北风。
闲散宗室没几个成器的。一个个吃喝嫖赌抽大烟,快活了今朝不管明天?没银子了就到处借贷,去偷,抢坑蒙拐骗,生生将日子作的狗都不如,落魄了下去。
“咕噜”的一声,腹中宛若牛蛙呜叫一般。
贝子爷巴布泰坐在堂上也不知有多久了,原本董焕章曲意奉承的好话让他飘飘然,现在从天上彻底坠入凡间,终于清醒了。
他苦笑一声,道;“得,今儿爷又栽了。”
站起身来活动活动僵麻的双腿,有些坐板了的老腰,叹了口气便向外行去。
不走是不成了,人家明显就不待见自己个儿,还充什么大瓣蒜呢?
刚走到院落中
就听到一侧的角门里传来说笑声,这说笑声仿佛无形的绳索,紧紧缚住了巴布泰的双脚,让他再也不能迈步继续前行。
他看了一下,好像自己走的有些偏了,距离前罩门也就两三步的光景。
然后继续迈步……向后退了四五步。
院子里光亮传来
随即出现了4个手提着灯笼的丫鬟开道,灯笼的光线将前院黑暗瞬间驱散,露出站在前院中的贝子爷巴布泰,似乎愕然停住了脚步。
角门里
董焕章走了出来,欠着身恭敬的引路前行,一边走一边还说道;“老爷,这角门有个门槛儿,您看着点脚下。”
“哈哈哈……尽管前去就是,我又不是迈不动腿的老人家。”
郑国辉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角门处,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上身穿着锦缎面的貂皮袄,手上拿着一串雍和宫活佛开光的佛珠,满面红光的样子似乎沐浴过了,身上还带着皂角的香气。
两人行到院中,乍然遇见了贝子爷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