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整个人都是懵的。

刚刚经历的两把比赛仿佛就跟梦境一般，有一种不真实感。

懵懵懂懂地上去打了，懵懵懂懂地被蹂躏了，懵懵懂懂地输掉了。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

受到了过大的打击，一时间接受不了，就会保持一个很懵的状态。

莫凡是如此，兮夜也是如此。

不清醒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一路低着头，跟着队伍回到休息室，莫凡下意识地想要去自己的座位上坐着，却突然听到一個不那么熟悉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放大招啊？”

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莫凡愣愣地抬头一看，发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正老神在在地占据了他的座位，语气中带着相当的不客气。

莫凡认得这个人，明凯，隔壁兴欣的主教练，据说也是荣耀第一赛季的老选手，资历非常老。

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说教自己？

他前进的步伐被硬生生地止住，整个人呆立在门边，十几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他身上。

这让有些社恐的莫凡很不适应，下意识地环抱双臂，用一只手遮住半张脸。

在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明凯却没有打算给他反应的空间，直言不讳地质问道：

“F4也不放，大招也不放，什么情况？”

“什么F4也不放，大招也不放？”莫凡下意识地被带进了明凯的节奏。

“对面F4那一波，你为什么不放大招啊。”

“死了放了个空大，下面也放个空大，高地前死了也不放大，干嘛呢？”明凯的语气里是真的带上了点怒火。

莫凡的状态，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他的徒弟，包子，在状态最差的那段时候，打得也是这样让他这个做老师的高血压。

以至于明凯光是看莫凡比赛的现场直播，就有种忍不了的冲动。

连珠炮般的尖锐发问，宛如一把把钢刀，扎在莫凡的心上。

可是，他自己第一时间感受到的却不是葬送胜局的羞愧，而是一种被人揭老底之后的恼羞成怒，以及，急于掩盖。

如果是吕良或者郭明宇，甚至是张佳乐这样说他，他估计也就是小头一低，装一波鹌鹑唯唯诺诺一下就过去了。

但问题是，骂他的是明凯。

一个外人。

甚至说得唯成绩论一点，这是一个外来的全国亚军教练，在斥责一个世界冠军打野。

这让原本就在下意识地给自己找补的莫凡，顿时更加有了反驳的动力。

于是，一向沉默寡言的他，开始搜肠刮肚地思索起反驳的话来。

但还是那句话，他要是能够明白自己为什么输了，或许这场失败根本就不会出现。

所以话说出口，就变成了甩锅和胡搅蛮缠。

莫凡就这样站在门口，两手一摊，开始乱来：

“对面打野在我们野区，他为什么要去塔里啊？”

“下路一直叫我去我怎么去啊？对面一直入我野区。”

这番话说得牛头不对马嘴，明凯的问题一个都没能够回答上。

而且因为莫凡几乎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的话，不太适应，所以说起来也是磕磕巴巴的。

以至于给明凯气笑了。

不是，脑子都发昏了，还想着嘴硬呢？

“果然是需要骂醒。”他心想。

“不是，你被对面入野区不是纯纯活该？你那视野做得跟屎一样，人家过你防线就跟过清晨的马路一样？”

“还想着甩锅？来，我们一帧一帧看你的逆天表现是怎么给比赛送掉的！”

明凯很清楚，自己就是来当恶人的。

此时也不多废话，直接从吕良手里抢过遥控器，打开刚刚两把的录像一点一点看。

有着手把手教导包子的经验，对于这种针对于打野的复盘，明凯做得得心应手。

以至于莫凡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就是自己表现犯罪葬送了好局。

他心里很不爽，但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复盘复到八成，突然，有哭声在训练室里爆发出来，让明凯的动作都为之一顿。

是兮夜。

这么久了，他终于从完全懵逼的状态回过味来，真正意识到了那个残酷的事实。

他们因为自己的轻率和分心，亲手葬送了繁花的不败金身。

从春季赛夺冠以来，一直到现在所积累起来的超高心气在这一刹那彻底崩溃，兮夜捂住了自己的脸，痛哭失声。

在他的哭声中，还在尝试和明凯斗嘴的莫凡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惨败的事实，一只手原本都抬起来准备和明凯杠了，又无力地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