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王德明长长吐出一口白色寒气。
京城的冬天是干燥的,正阳门东站下车前王德明特意给脸上和手上都擦了点蛤蚧油,以免被寒风吹伤。
脸上满满的肌肉蛋白可一定得好好保护,要是当初没这张脸能吸引住张寿春么?
相比上海冬天的阴冷潮湿,王德明还是喜欢京城的冬天。虽然更冷了些,但是室内火炉、火炕的温暖如春,出门前一件毛衣、一件大衣围脖也足以。
但是上海,屋里竟然比外面冷!尤其冬天竟然还下雨,寒冷的湿气更仿佛是魔法攻击无孔不入,在屋里恨不得裹着被子......
“师傅,劳驾去清华园!”
王德明拎着箱子下火车第一件事就是去清华园泡澡。
在上海这几天尤其怀念京城的澡堂子,尤其是身上的那种滑腻阴冷,必须要用高温泡发出去,享受浑身舒爽......
“好嘞,同志,您坐好!”
三轮车师傅灰扑扑的棉袄棉裤上补丁摞补丁,脑袋上绑着灰黑的毛巾,鼻孔喷出两股寒气,身体抬高用力踩下脚蹬子,三路车缓缓启动,沿着公安街一路向北。
听着三轮车师傅回话的口吻,王德明微微好奇,也随之转变称呼,问道:“同志,看您今天脸上喜气洋洋的,是有什么喜事么?”
“哈哈!”王德明刚好问到师傅心中痒痒的地方,开怀大笑后,回答道:“政府的政策好啊!帮着咱们这些臭拉车的,也给组建了工会。”
“帮着咱们跟车老板谈判,份子钱降下来不说,而且咱们等以后蹬不动三轮车,退休还会有退休金。”
“哈哈,咱们这些臭拉车的,也算是工人阶级啦!”
三轮车师傅笑的是特别的畅快,王德明内心也为他高兴,谁不想年老干不动之后能有份保障呢?
到了清华园,本来两毛钱的车程,王德明特意多给了一毛钱,师傅却怎么都不肯多收,理由也冠冕堂皇:“小同志,看你像是大学生,你留着多买个本子,好好读书,将来更好的建设国家!”
看着三轮车师傅黝黑脸庞上纵横密布的皱纹,和眼里的坚定,王德明也没有辩驳,温和一笑,感谢道:“同志,辛苦你了!”
“哈哈,不辛苦,不辛苦。”
“又来活了,小同志,咱回见!”
这生活有了奔头精气神可真不一样啊!
望着三轮车师傅拉着乘客远去,好像还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王德明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真好啊......转身进了浴池。
“同志,您几位?”
“一位荣雅轩同志订好的。”
前台的接待员一翻本子,“哦,同志,您楼上请,二楼雅座:汤谷。”
过了右侧的布帘,王德明在一位寸头、身穿白马褂的年轻伙计带领下穿过一楼人声鼎沸的大众浴池,来到后院的天井上楼。
路上看着腰板挺的倍儿直的小伙,王德明也好奇的发问道:“同志,您也加入工会了?”
小伙回头诧异的反问道:“咦,同志,您怎么知道?”
王德明“呵呵”一笑,指了指他的脊梁骨,打趣道:“我之前来这洗澡的时候,看您的后背可没挺这么直!”
“哈哈!”小伙发出爽朗的笑声,“同志,您观察可真仔细。”
“以前咱们这些当学徒的,没钱不说,吃住都得在浴池里,得皮肤病的人特别多,可为了生活咱也不敢辞工。”
小伙的笑容愈发灿烂:“现在好了,有工会给咱们撑腰,不光给咱们安排专门的宿舍;保证8小时工作制,还给工资!”
到了二楼一处较大的包间,中间一个三米见方的热水池,四周摆放着藤桌藤椅,每个桌子上都摆着茶壶和各色的点心、小吃。
中间的热水池里已经有了几个人正泡着,有老有少。
荣雅轩荣四爷在池子里泡的红光满面的对着王德明打招呼:“哟,德明,你蛮快的嘛,我还以为你没这么早来呢?”
“荣四爷!”王德明边脱衣服边打招呼,一旁的小伙拿着长杆子把衣服都吊到屋顶。
荣雅轩赶紧纠正道:“别,叫荣同志!”
“好,呵呵,荣同志!”王德明给自己倒杯茶端着,先把脚沉到浴池里,坐在浴池边,“嘶......这冬天还得是泡澡舒坦呐。”
“可不是!”荣四爷用毛巾把脸上的汗珠抹去,“泡一泡十年少。”
然后马上给王德明炫耀着介绍道:“来,德明,我给你介绍咱们人民中药厂的几位骨干。我跟你说,为了把他们从同仁堂挖过来,可是费了我老鼻子劲!”
“这位是贾荫生贾师傅,这边是他侄子贾怀增;我跟你讲,贾师傅31年就进的同仁堂,从小力吧一直干到查柜又转做账房,要不是这次因为政府号召反对官僚资本,我都请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