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最后的砂锅酿豆腐和砂锅白菜粉丝,是端在小砂锅里端上来的。
“来,夏大夫,尝尝我珍藏的牛栏山的二锅头!”常老头举杯开席,只不过是茶杯,“我在理(在理教)好多年,不喝酒不抽烟,让雅轩(荣四爷)多陪陪您。”
“德明,有光,你们俩陪好吴师兄。”
“常二爷,荣四爷跟我说过,您请便......唔,这二锅头带劲儿!”
“哈哈,那就多喝几杯。”
随着酒杯下肚,酒桌上也逐渐热烈起来,常老头、荣四爷、夏大夫,都是老旗人,也都在前清的时候领过皇粮。
因为发的都是陈米,其实不好吃,偏偏这老仨位还一脸惋惜的惦记。
“嗐,夏大夫,雅轩(荣四爷)之前给我寻摸了一点老米(陈米)也就5斤,也就最后这么一着了。”
“我啊,可是舍不得吃,偶尔馋了才煮那么一丁点;今天刚好您在,还剩了点底子,让砂锅居的师傅帮咱们做了。”
“哟,这老米现在可不容易寻摸着啊!荣四爷,您还能从哪个犄角旮旯找出来的?”
“还是咱内务府的这帮人呗,秦老胡同内务府大臣增崇家的后人,长孙存耆。有一次我们俩在民族园的“民族培训班”里碰上了,一聊,他们家还剩了点,就让我要过来了。”
“说起来也巧了,德明前些日子买了两间房,买到了增家十七爷姨太太的宅子。”
“可惜啊,老太太到现在也就自己个剩一间后罩房住着了。”
“常二爷、荣四爷,咱们这些个旗人呐,能熬到如今这日子,还有口饭吃,就不错啦!”
“您们想想,前些年,都什么世道?铁杆庄稼没了也就没了,毕竟咱们这些旗人成天斗鸡遛狗的都被养废了。”
“可是先是北洋、又是小日本,还有光头党,咱们能活着熬过来不容易啊!”
“是极!是极!”
“新政府对咱们旗人也宽容,城外头的田上交了,也就没追究咱们,而且坟地还给咱们保留着。只要咱们不干什么违法的事,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可比以往强太多了!”
“是极!”
仨老头又聊到了京剧,旗人都喜欢京剧,“荣四爷,你们继家的继文屏先生在麻花胡同创建的“乐雅和韵社”当年可谓是众多票友云集啊!”
“尤其是继文屏先生的武生,那《金钱豹》唱的可不比台上的角儿差!”
“荣四爷,您平时都喜欢唱什么角?”
“哈哈,我工花脸!”
“哟,那来一段?我给您打个拍子?”
“好!那我来段《斩美案》。”“咳!”“驸马爷近前看端详,上写着秦香莲三十二岁,状告当朝驸马郎......将状纸押至了爷的大堂上。”
“好!荣四爷,您这裘派花脸,功夫不浅啊!”
“哈哈,过奖过奖,夏大夫,您也来一段?”
“哈哈,好,我来一段老生,《淮河营》。”
“此世间不可闹笑话,胡言乱语怎瞒咱?”
“好。”
不一会儿,常有光也加入了进去,唱了一出《三家店》:“将身儿来自在大街口,过往的宾朋听从头......一不是响马并贼寇......发配到登州......”
赢得了阵阵叫好。
王德明就陪着师兄吴定寰浅饮,时不时的低声请教师父的一些禁忌和习惯。
酒正酣,突然一群人直接冲进来:
“谁叫常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