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人……”明葭低声嘟囔一句。
因为她后来没有等到一年一坛的神仙醉,也没有举办合籍大典。
最后的最后,树下只有这一坛一时兴起埋下来的酒。
风吹大树,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是有人迫切地解释着什么,可是只有风知道。
“师尊,我想你了……”明葭呢喃,声音很轻很轻。
她轻轻地眯上眼睛,依稀之间,她仿佛回到过去。
持剑峰人来人往,朝气蓬勃。
她偷懒不爱练剑,在持剑峰上蹿下跳,招猫逗狗。
师兄们总是爱捉弄她,却总是被师尊中气十足地赶走。
然后回头就爱拍拍她的头,笑眯眯的。
还有人喜欢默默地保护着她,总是为她闯的祸默不作声地善后,背锅。
对上她的眼,那人也只会不动声色地别过头,偷偷地红了耳朵。
所有人都唤她‘明葭’,只有他会宠溺地叫她‘涿清’……
朦胧间,那人含笑望着她,却就是不肯靠近一步。
明葭伸出手,想碰碰他。
可是,入手的却是冰凉的剑柄。
她打了一个激灵,酒气散了几许。
朗月剑乖巧而安静地被她握在手心,似乎是感受到了她丝丝缕缕的哀伤。
纤细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朗月剑的剑身,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别担心,我没事,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话语间,已经是坦然的洒脱。
没有人能活在过去,也不能活在过去。
“现在的持剑峰不也挺热闹吗……”
远处的四个大醉鬼已经逐渐疯狂,没有任何姿态可言。
明葭唇畔扬起一抹笑意,“你说,当年的我,是不是也这般无法无天?”
朗月剑只是剑,无法回答她。
而明葭也不需要有个回答,只是借着酒意,说说话。
“……师尊……”
眨眼间,君陌瑶不知何时站在了明葭面前。
她身体紧绷,面无表情。
可惜她通红的脸和直线的眼睛已经出卖了她,恐怕她已经醉到神志不清了。
“怎么了?”明葭扫了一眼前方,沐风已经开始追着人亲了,谁都没发现少了一个人。
扑通一声,君陌瑶跪在明葭身前,头埋在她的怀里。
“师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配拥有你的信任和保护……”
滚烫的泪水砸在了明葭身上,这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
“……我不该对你欺骗…对你隐瞒…如果不是我的私心,你就不会灵魂受损……”
“我没想伤害你……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明明我只是你随手收的徒弟……我们原本就可以井水不犯河水……我只需要修复灵根就可以了……”
“我不是什么好人……一开始,我只想利用你……我君陌瑶从来都不是好人……从来都不是……”
明葭的手轻轻抚摸着君陌瑶的头。
“我知道啊。一开始就知道。”
如果君陌瑶是清醒的,恐怕瞬间会感觉脊背发凉。
是的,明葭一开始就知道君陌瑶在问心阶的那一出,绝对有故意给她看的成分。
所以,当时她也没有马上出现阻止,而是等了一会儿。
就像她说的,她从来不记仇,因为当场就报了。
君陌瑶算计了她,她便故意等到她自找苦头。
一换一,谁都没吃亏。
毕竟,谁都不愿意自己被算计。
而秘境呢,她也知道君陌瑶对她隐瞒了什么,可是她不在意。
是她下定决心给君陌瑶寻找修复灵根的机缘,在秘境里发生的所有事,她都不过是心甘情愿。
就算当时有更好的方法,让她灵魂不受伤,也不过是多出来一个选择而已,君陌瑶怎么能肯定,她一定会选择不受伤的那个呢?
还是那句话,她明葭自己的选择,就愿意承担选择的后果。
她收了君陌瑶为徒弟,就会真心实意地对待她,无论君陌瑶内心是怎么想。
或许这种想法有些别人不理解的执拗和偏激,可这就是她曾经感受到的包容和宠溺。
她只是以她学会和经历过的方式,对待自己的徒弟而已。
“乖徒弟,我是你师尊,在我这里,你觉得对的,就坚持,错了,就改正。”明葭目光温柔,是从始至终都未曾改变的真诚,“我是你的底气。”
君陌瑶听不到明葭的话,睡梦间,她缓缓地松开了紧皱的眉头,放松且信任地躺在明葭的怀里,就像是外出多年的游子,终于找到了归途。
这边大徒弟刚消停,那边小徒弟就鬼哭狼嚎地跑过来,跑三步还摔一步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