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很厌恶官场。
严格来说是厌恶官场的各种“潜规则”和所谓的“规矩”。
他并非不喜欢权利,而是在他眼中,权利和道德相比,道德底线在他心中地位更高,他不能接受自己为了追求权利,最后沦为利益至上的……牲畜。
“这……”
假装沉思几秒,其实早在孙县令踏入房间前,少年便已想好说辞。
“虽说小人不太懂官府规矩,但关乎到修行者行凶一事,应该还轮不到咱们县衙管吧。”
“此事应该交予州城定夺,毕竟面对这般强大的修行者,县令大人再如何清正廉明也拿这歹徒无济于事。”
“涉及筑基境的强者,这局面便不是大人能控制的了,能护住镇里其他人周全已经是大功一件。”
终于,孙县令那张虚伪的脸上露出了真心笑容。
他为何对于这次命案如此看重?除了断了他一条重要的财路外,更是让他头上这顶乌纱帽摇摇欲坠,要知道为了爬到如今位置,他耗费了近二十年时间。
总算从底层一步步爬到县令,江枫此举无异于断他仕途,要知道但凡任何地方出现命案,县令都必须以身作则将此事查清,如果命案过多,那么会直接有人接替他的位置。
但这个规则却有一个漏洞,或者说缺口。
那就是凶手超出能力范围。
这同样算是潜规则,孙县令也有话说的。
“你们州城就给我分配几个淬体期和炼气期的人,结果人家来了个筑基境的直接来我县里杀人放火,我手里没一个能打过的,我怎么办?让老子用毛笔戳死人啊?”
所以江枫还特意提了一嘴筑基境,就是明晃晃告诉县令,去上报州城的时候聪明点。
一边笑一边点头。
看这架势,刚才还形同水火的两人突然就变了味,两人你一嘴我一句聊的不亦乐乎。
和聪明人打交道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有时候话不用说的太清楚,既然人是你杀的,我也没能耐弄死你,没问题,我不追究你责任。
但你总要想办法帮我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而且刚才江枫这番话他非常满意,先言明自己没有任何关于薛家买凶杀人的证据,然后还给这次的连环凶杀案找到一个完美的借口。
只要能有借口将责任推卸,他就能保住头上的乌纱帽。
“如此甚好。”
站起身子。
现在的孙县令已经冷静许多,刚开始他是恐惧,是那种害怕失去仕途的畏惧,但在他意识此事不会影响到他的未来时,理智又立马占据上风。
多年为官的经验和丰富的人生阅历让他做出了非常准确的判断。
“既然此事和江公子无关,那本官也不叨扰了。”
“说起来,还要感谢江公子提供了如此多线索,不过本官还是要多提一句。”
顿了顿,他才继续说:“州城人来办案向来铁血,不择手段,且来的都是各大宗门弟子。”
给出了善意提醒,言外之意便是让江枫处理干净些,别被州城人查出马脚,这倒是让少年有些意外。
不过他立马就明白,这位孙县令大概率是见薛铭已死,手里已经失去薛家一个支柱,那么自然需要另一个支柱,能给他提供足够的助力,让他更进一步。
现在的自己值得他放下身段拉拢,以后继承了颜家的他更适合被拉拢。
“是,早就听闻州城的人厉害,不过县令大人也不用太担心,无论发生何事,都和您无关。”
放心了。
悬着的心放到了肚子里去。
他最怕的就是,到时候自己上报州城,说有筑基高手在兴风作浪,然后人家派人过来处理。
结果你江枫不小心被人逮住,打不过人家,就把火往老子头上撒。
不过现在看来,这小子还算会做人。
“既然这样本官就不耽误时间了,还得去搜寻证据提交给州来处理此事,先走一步。”
拱了拱手,含笑点头,这态度和以前两人相见时截然不同,姿态甚至是有点低。
风向瞬息万变,想要在风中伫立便必须成为墙头草,只有风吹两面倒才能始终让他立于不败之地。
薛铭已死,在死人身上他榨不出任何价值,而现在的江枫在他眼中便是下个薛铭,成年人的世界中没有永远的敌人。
只有共同的利益。
“辛苦县令大人了,以后还要多仰仗县令大人啊。”
“县令大人也要多注意休息啊,哎!要不再喝两杯?我这里有上好的碧螺春,下次上门给您拎两包!”
“慢走啊!”
嗯,江枫只说他很讨厌这种为了利益没底线的怪物。
没说他不适应环境。
更没说自己不是。